刹那间,反应炉剧烈一震,炉火由赤金转为幽蓝,火焰中竟浮现出一个温柔女子的身影——梳着古式发髻,眉眼与云无瑕七分相似,正轻声哼着一首失传的摇篮曲。
云无瑕泪如雨下,却笑了:“……我记住了。”
那一瞬,她的意识频率骤然与九百七十三名觉醒者同步,形成前所未有的“双律共振”。
法则根式的运算效率飙升47%,公式燃烧的速度几乎肉眼可见。
沈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不是灵力,不是元素能,而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被承认的“人”的资格。
祭坛光芒渐收。
晶尘归寂,风再起。
而那道模糊身影,已不再虚幻。
它静立于光与暗的交界,形如老者,衣袍如星尘织就,双目闭合,却仿佛已有亿万星辰在其眼睑下旋转。
沈辰抬头,望着那即将睁开的眼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一次,我不再计算胜率。
我只问,你可曾痛过?金光骤收,天地一静。
那道矗立在祭坛之上的身影终于不再模糊。
阿卡洛斯睁开了眼——不,准确地说,是宇宙在他眼中睁开。
双瞳如旋转的星河,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凝望一眼,灵魂就会被卷入无尽的法则洪流,化作一串可被计算的变量。
他望着沈辰,声音不是从口中传出,而是自空间本身震荡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道早已写就的定理:
“你用‘情’改写‘律’……可知道,最初写下这些方程的,也是‘人’?”
沈辰身形微震,舌尖再次尝到血腥。这不是警告,是真相的刺入。
阿卡洛斯缓缓抬手,指向祭坛边缘那片虚空中——那里曾浮现出织命者的残影,一个以秩序为名、抹杀情感的至高存在。
此刻,那影已散,只余一道黯淡的法则烙印,如程序末行的注释,悄然腐朽。
“他忘了疼。”旧神低语,声音竟有几分悲悯,“所以成了神。剥离了记忆,斩断了执念,连心跳都归于恒定频率。可当‘我’不再痛、不再忆、不再爱,写下的方程,还属于‘生’吗?”
沈辰没有回答。
他的识海在沸腾,科学之魂的残余代码正与这股来自远古的真理低语剧烈冲突。
逻辑告诉他:情感是变量,是扰动,是系统不稳定之源。
但身体却在呐喊——正是这份“不稳定”,让他在丹田尽毁时仍能点燃逆律反应式,正是云无瑕那一丝不合剑道的“情念”,才撬动了神律的根基。
他忽然明白了。
所谓“修仙”,从来不是超脱人性,而是将人性锻造成最锋利的方程。
阿卡洛斯凝视着他,星河般的
“你已触到根。”他说,“但根之上,还有手。”
话音落,残念化作晶尘,飘散于风中,仿佛从未存在。
唯有那句“你若也忘了……下一次,烧的就是你”,如余震般在沈辰心头回荡。
他不再调用灵力,不再引导元素,而是将意识沉入最深处——那里,有阿卡洛斯残念的最后一丝共鸣,有云无瑕心口渗出的“情念频率”,有青冥子以残魂推演出的“非线性律动方程”,更有那九百七十三名觉醒者在绝境中不肯熄灭的执念。
他将这一切,尽数压入那道刻在祭坛上的法则根式。
情感拉普拉斯算子的平方根等于疼痛的动作电位变化率的平方乘以系数k减去记忆密度乘以系数λ
公式开始自燃。
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坍缩——赤金火焰如倒流的瀑布,收缩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涡,直径不过寸许,却重若星渊。
它缓缓沉下,刺入祭坛核心,穿透岩层,直抵地脉最深处。
所过之处,织命者留下的“法则基底层”开始变化。
不是崩塌,不是破碎,而是“自燃”——如同一段被唤醒的错误代码,主动删除、重构、重写。
那些曾被视为天道铁律的规则:灵气潮汐的周期、元素相生的顺序、生死轮回的轨迹……都在光涡经过的瞬间,泛起涟漪,继而扭曲。
远方天际,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
那不是雷劫,不是空间裂缝,而是一道贯穿星穹的“裂痕”——漆黑如墨,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仿佛宇宙的画布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用指尖划破。
星群在颤抖。
沈辰站在祭坛中央,火焰已将他吞没,却未焚其身。
他在火中低语,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重得像命:
“这把火,烧的不是我……”
火焰螺旋骤然加速,直刺地核。
“是你们写方程的那只手。”
话音落,天地寂静。
星穹裂痕缓缓扩张,如一只沉眠之眼,正欲睁开。
而就在那火焰将熄未熄、裂痕将启未启的刹那——祭坛上空的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极细的银灰色丝线,自不可知的高处垂落,无声无息,精准地缠上了沈辰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