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风停云聚。
那团漆黑的虚影悬浮在时间之外,宛如一道被宇宙遗忘的伤口。
它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连意识都残缺不全——但它的执念犹存,执念化为法则,法则铸就形体。
它是影蚀的最后一缕残魂,是由静默孕育出的复仇意志。
“不是杀你……”虚影开口,声音不落入耳中,只震撼于命运轨迹,“是让‘法则共鸣’从未发生过。”
他手中那颗漆黑的晶球缓缓旋转,表面的符文如血丝般蠕动,每一笔都刻着“否定”的原始语义——那是高维法则的逆向投影,是专为抹除“变革起点”而生的静默炸弹。
它既不爆炸,也不撕裂,仅仅存在,就足以让一切“被铭记的改变”化为虚无。
虚影抬手,轻轻将晶球推出。
无声无息间,那黑球穿透维度屏障,落入正在蓬勃生长的晶体回廊核心。
没有轰鸣,没有冲击,甚至连涟漪都未曾泛起。
可就在那一瞬,整片蔓延至大陆四极的晶簇网络,骤然熄灭。
光,熄灭了。
西荒的青芽僵在半空,北域星渊的冰层重归死寂,南溟古城中刚要苏醒的命运刻痕,尽数崩解。
整个玄天大陆,仿佛被抽走了呼吸。
林九猛然抬头,双眼赤红。
“不——!”他怒吼,意识如电流般冲进最近的节点,强行以自身神魂为导体,试图维持连接。
可那静默如瘟疫般,顺着晶格蔓延,所过之处,反应式停止配平,能量流冻结,连最基本的电子跃迁也被禁止。
“它在抹除‘共振记忆’!”白璃跪在中枢,双手合十,封印阵纹剧烈震颤,“一旦所有共鸣痕迹被清除,回廊就不再是活体网络……而是一具尸体。”
她声音颤抖地说:“若不能重启……一切归零。”
就在这死寂即将吞没最后一丝火种之时,一道残影出现在虚空——李玄机的神识印记,因法则共鸣达到临界点而短暂具现。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却如钟声般,直抵人心:
“用‘不可逆反应’……点燃它。”
众人一震。
“记住,”那残影望向沈辰所在的方向,话语如遗训,“真正的催化,从不需要许可。”
话音落下,神识消散,再无踪迹。
风,再次吹动。
沈辰站在回廊中心,身体近乎透明,唯有胸口那座微型反应炉仍在跳动,像一颗燃烧到极致的心脏。
他的瞳孔里,方程式依旧流转,但速度已慢得近乎停滞——静默正在吞噬他的存在本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开始变得虚幻,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这个宇宙的记录中被彻底删除。
但他笑了。
“你们删我名字?”
他轻声说,像是在问上天,也像是在问自己。
“好——我用我的‘不存在’,做这场反应的燃料。”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五指成爪,插入自己胸膛!
没有血,没有痛叫。
他的身体早已超越血肉之躯,可那一瞬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听到了某种“撕裂”的声音——那是现实结构被主动剥离的哀鸣。
他将那座跳动的反应炉,完整取出,放在晶体回廊正中。
然后,他闭上了眼。
意识沉入记忆最深处。
母亲倒在毒雾中的那一夜,她最后的眼神不是恨,是哀求他活下去;赤炎子自爆灵核时,火焰中传来的那句“快跑”;南宫云澜燃尽魂魄,只为替他争取三息时间……那些曾被他压抑、封存的痛苦,此刻全部被唤醒,压缩,凝聚。
不是灵力,不是神识,而是“情感”本身——作为初始活化能。
“Δh<0……”他低语,如同宣读献祭咒文,“放热反应,无需外界供能——只要,有人愿意点燃自己。”
反应炉轰然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