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连接人性与法则的最后一道桥梁上,空间骤然扭曲——一道裂痕自阵眼深处蔓延而出,如同命运之笔划下的致命错漏。
玄璃瞳孔一缩。
她感知到了。
共鸣阵的核心正在崩解,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因为“情感”这一变量太过炽烈,超出了法则熔炉的承载阈值。
白璃以心链本源为引,强行锚定沈辰的人性意识,却也让整个体系濒临失控。
“不能断……”她咬牙低语,指尖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法诀轨迹滑落,“他还未完成蜕变,若此刻虹桥断裂,他将既非人,也非法则,堕入虚无夹缝。”
没有犹豫。
玄璃猛然抬手,灵力逆冲经脉,催动护法真血直逼阵眼。
但她知道,仅靠灵力已不足以稳住结构——必须有人付出代价,用最纯粹的生命印记填补那道裂缝。
剑光一闪。
她的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没有喷涌鲜血,而是瞬间燃起幽蓝火焰,那是护法精血自发燃烧,将肉身之力转化为最高等级的稳定能量。
她以残躯立于阵心,右手染血,在虚空疾书一道古老的封印符文——那是初代护法立誓时留下的“守门契”,唯有以肢体或魂魄为祭,方可激活。
“法则熔炉不容崩塌,”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又烫得似火,“哪怕代价是我也成残魂。”
断臂尚未落地,已在半空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前,竟凝成一行微小的文字:
下次见面,别再让我等三百年。
沈辰看见了。
他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不只是告别,是责备,是等待,是跨越轮回的执念。
他曾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扛起一切,可原来她们早已默默站在身后,用生命为他铺路。
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不再凝成方程,而是直接蒸发为雾,在虹桥边缘氤氲出一片虹彩。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存在,并非只有“全有”或“全无”两种状态。
就像电子云没有明确边界,就像反应可逆、平衡可移——他不必彻底消散,也不必固守凡身。
他可以成为一种介于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新法则,一个承载选择本身的容器。
念头落定,万象归寂。
他缓缓抬起手,不再去写任何化学方程式。
而是伸手探入心口,从灵魂最深处抽出一道金线——那是记忆与情感交织的最后印记,是他作为“沈辰”的全部证明:母亲临终前的手温,导师实验室里的第一声鼓励,白璃笑着递来的那一杯温茶……全都缠绕其中,熠熠生辉。
他望着那根金线,轻声道:“我烧的不是命,是命书。”
随即,将其投入熔炉核心。
轰——!
火焰腾起万丈,不再是凡火,也不是灵焰,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创世之炎,纯净、透明,燃烧的是“可能性”本身。
熔炉内部,无数基础反应自发重组,元素周期表崩解又重构,键能曲线化作律令,熵增原理被赋予意志。
他重新执笔——那支由最初一支试管熔炼而成的“理之笔”,在虚空写下最终法则:
定义域:所有敢于选择的存在
值域:无限可能
笔锋落定刹那,高维深处传来一声巨响——
命运之眼轰然炸裂。
那悬浮于时空尽头的巨大眼球碎成光尘,倒计时戛然而止:
【5日01时→00:00:00】
紧接着,一片虚空中浮现出新的数字:
【第1日00:00:01】
时烬跪倒在地,手中罗盘彻底碎裂,指针化为粉末。
他仰头望着那片新生的光辉,喃喃出一句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话:
“……原来火种,从来不在系统里。”
天地骤然安静。
命运之轴停止转动,法则熔炉却依旧燃烧着温和而恒定的光。
沈辰悬浮其上,身影模糊,轮廓渐淡,仿佛正融入某种更广袤的秩序之中。
风停了,星未动,唯有那一缕余烬般的意识,仍在低语——
谁说凡人不能改写天命?
只要还有人愿意点燃第一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