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微微一滞。他即变量,规则重写。
沈辰踏出的那一步,并非跨越空间的距离,而是自“存在”层面切入现实命脉的一道裂口。
他的身影未动,却已立于灰雾核心——那团缓缓旋转、仿佛吞噬一切意志的银灰漩涡正中心。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都凝滞成一片死寂的胶质,唯有无数细密如神经网络般的命运丝线在此交汇、编织、收束,将整个世界的自由意志打成死结。
但他来了。
不是以修士的身份,也不是以科学之子的名义,而是一个被世界判定为“异常”的变量本身。
他站在那里,双眸清明如初雪映星河。
没有怒意,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冷静。
他看见了这灰雾的本质——它并非杀戮,而是“逻辑清洗”。
织命者并不需要毁灭肉体,他们只需抹除“选择”的可能性,便能让所有反抗在尚未萌芽时就归于虚无。
可正因如此……才更该被打破。
“我定义此刻——”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一粒尘埃落入湖心,却在法则层掀起滔天涟漪。
“服从”为非法。
“怀疑”为公理。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震颤。
环绕他周身的空间开始自发重构。
原本稳定运行的命运纹路如遭雷击,寸寸崩断;灰雾触碰到他体表三尺之地,竟如冰雪遇阳,无声消融。
这不是灵力对抗,也不是化学方程式的能量爆发,而是更高层级的“现实改写”——他不再遵循规则,而是成为规则的源头。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波动自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声波,又似心跳共振。
万里之外,一名正机械重复“顺从即真理”的金丹修士猛然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下一瞬,他嘴唇微启,声音干涩得像是从锈蚀铁管中挤出:
“我……为什么非要听命?”
这句话轻若蚊呐,却像一颗火种落入油海。
刹那间,连锁反应爆发。
一座城池中,百余人同时停顿,眼神剧烈晃动;
一座山门前,数十名弟子齐齐抬头,望向灰蒙天空,眼中浮现出久违的困惑与不甘;
就连那些早已沦为行尸走肉的凡人,也有孩童突然哭喊着扑向母亲,本能抗拒那无形的指令。
灰雾开始逆流。
不再是自上而下地降落,而是从四面八方被某种无形之力排斥、撕裂、倒卷回高空漩涡。
那银灰色的巨眼剧烈震颤,仿佛感知到了致命威胁。
而此时,北方天际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
“不可能!你只是个体!怎能篡改律令根基!”
时烬怒吼着冲来,全身银灰锁链狂舞,每一道皆缠绕着断裂的命运齿轮,象征着他所执掌的代行权柄。
他高举手臂,锁链化作千丈巨鞭,裹挟着时空冻结之力,狠狠砸向沈辰头顶!
可就在即将命中之际,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凭空浮现。
它没有形状,没有材质,甚至连能量波动都检测不到——但它存在。
纯粹因“矛盾”而生:一个命令系统无法处理“禁止服从”的悖论,于是自动拒绝执行攻击指令。
锁链撞上屏障,竟如触高温般熔断、退缩,发出刺耳哀鸣。
时烬瞳孔骤缩,低头看向胸前残破罗盘——那枚曾统御万灵命途的神器,此刻裂纹密布,指针疯狂旋转后戛然静止。
“你……竟让世界学会了质疑?”他单膝跪地,声音中第一次透出恐惧,“这不是力量……这是‘认知污染’!”
沈辰并未看他,只是静静伫立在灰雾尽头,衣袍猎猎,身影孤绝。
他轻声道:“不是我教会的。”
风吹起他的发梢,掠过满目疮痍的大地。
“我只是……让你们想起,自己曾有过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