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认为这个办法比后世的农村土地承包法好。可站在农民立场的陶守和却很为此担忧,他道:“伯父,如此一来,那些破产的农民,很可能又要变成佃户了。”
“佃户那也没办法。”杨锐对此不以为然,“不说他们自己就是地主、能有一份地租,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吧。我想按现在的农户经营情况,这次要出租、典当田亩的农民应该是种经济作物的农户吧,种粮的农户也就日子紧一些,地是能保住的。既然他们想多挣钱种那就应该知道:市场有风险,进入须谨慎。
好了,立中,小麦、棉花、玉米、大豆是出口的大头,你就说说吧,真要价格腰斩了,对外出口有什么优势,能不能拼得过美国人”杨锐说完见他满脸忧愁,不得不加了一句,道:“农民生计什么的,就不要提了。你若真觉得残忍,那就想想苏俄搞集体农庄后、逃过来死活也不愿回去的俄国农民吧。国家发展必须有代价,在苏俄是集体农庄,在我们这是经济危机。”
“是,伯父。”陶守和本想再次帮农民诉苦,可杨锐一提逃国境的俄国农民,他就什么思想都没有了据报章记载,逃过来的俄国农民为了不回俄国想尽了所有办法,最离奇的是俄国女人不分老幼,全都喜欢勾引中国男人,她们成为妻子或小妾后便可入大中华国籍,从此不再回俄国。
可以说,这是继复兴军赴欧参战后国人第二次大规模娶洋婆子,这种开洋荤的诱惑使得外东北和北庭成为所有老少爷们的梦幻之地:那里有数不清的骚洋婆子、挖不尽的金沙,更有亦匪亦霸的土官、持枪横行的游侠、一醉不复醒的美酒,反正,只要是爷们爱的东西,在北庭和外东北全能找到。
可这终究是男人的豪情,任何一个有智识的人都知道,俄国农民外逃绝不是饥荒的缘故,而是强制推行集体农庄所致。俄国农村有悠远的村社传统,这使得斯大林的集体农庄推行的极不顺利,确定必须加入集体农庄后,胆小的富农杀掉自己将要入社的牲口、卖掉种子和农具以消极反抗,胆大的那些就持械造反了。
这些情况频频被国内报章披露后,全国知识阶层几乎是谈俄色变若说电影喀琅施塔德中所发生的一切勉强能用革命事情权宜之计来洗白,那集体农庄政策则让经历过土改平叛的国人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土改是复兴会的污点,不想俄布党更犯天下之大不违。一点补偿意思直接就没收,连人家朝鲜都比如人家还知道扣一顶日奸的帽子。
更黑的乌鸦显得灰乌鸦雪白无比。杨锐一句苏俄集体农庄就让陶守和闭口不言农民生计,他拿出本子提过嗓子道:“小麦去年产量为两千四百余万吨,其中用于出口两百三十万吨,出口均价东岸为七十华元每吨,北庭为七十二华元每吨,价格比美国小麦低十元;棉花产量为六百九十余万包,出口三百七十万包,每包出口均价东岸为一百七十华元,北庭为一百七十二华元。同期美棉出口价为两百华元每包;
大豆总产为五百九十四万吨,用以出口四百四十万吨,出口均价为六十五华元每吨;玉米总产量两千一百万吨,出口一百九十万吨,出口均价六十华元每吨;生丝出口十万公担,出口均价每公担两千一百华元”
农产品出口中,小麦、棉花、大豆、玉米、生丝五者为出口大项,出口额分别为一点六亿、六点三亿、二点八亿、一点一亿、二点一亿。其中,生丝出口因为集中在美国。美国一完蛋,桑农肯定是保不住的,这已不是价格腰斩的问题,而是腰斩腰腰斩的问题。
“小麦”杨锐心算着。听完陶守和报的价格后,他感觉现在粮食的价格比前几年高多了,记得以前小麦似乎是四五十块每吨。“小麦每市担三块五。棉花每斤三毛九,玉米三块。大豆三块二毛五,生丝每斤二十一块。中立。生丝真的没办法,只能通知桑农,通知桑农减产也不是办法,桑树可不是说砍就砍的。其他如果腰斩一半,小麦每担一块七毛五、棉花一毛九分五、玉米一块五、大豆一块六。这个价格,除了棉花太低,农民收成未必会太坏啊。”
“伯父,这只是出口价。像大豆,如果是是走洋行,那洋行要占一成六,其中包了报关费、利润等等;如果是合作社,那除了合作社自己花的钱,就基本没有费用了。另外运费也是一个大头,铁路每吨百公里一块二,水路便宜,只要三角钱,可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通河,运费一般要去掉三成,再减去包装费、装修费,最后到农民手里大概只有五至六成。小麦的情况很类似,不过因为单价高,运费比例一般在二成,棉花同样因为单价高,运费占的比例不到一成”陶守和道。
“五成算,那大豆每担就是八毛,以现在的平均亩产一百八十斤算,也就是一块四毛二;小麦”杨锐此时翻出以前东北时做的笔记,看着这上面的数据,笑道:“这好像又倒回去了,增产的部分抵消了价差,以前每亩也就百来斤产量,如果华元和洋元购买力相对的话。”
陶守和不想杨锐是这样看问题的,当即就发愣。只听杨锐再道:“现在取消了百分之八的农业税,佃户不要再交三成多租子,而一旦经济危机,工业品的价格也是暴跌,所以对佃户来说就是没前几年好过而已。佃农无忧,自耕农的情况要好一些,不过这些人满脑子想着钱,怕要更加节省了。”
“伯父,这难道就不能想什么办法吗”和杨锐的乐观不同,陶守和是忧愁的。
“能想什么办法”杨锐斜看着陶守和,水果贩子经历使他很明白生意是不能做死的,除非买卖双方货钱两请,所以提前和洋人签合同定价钱全然无效。唯一有用的是抢先机抢渠道,好比别人提前出货,因为越往后价格越低。经济危机下的农产品生意,就像清明后去超市等半天、然后陪着笑和采购老爷谈一次苹果促销到了这时节,常温库存的果子再不出就要完蛋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减产,可除了大豆能真的减外,我看其他都难。”杨锐有些自豪的道,东北此时已经是他的老窝了,整个东北都是有组织的系统,一说减产那就立即减产,毫不含糊。“棉花、小麦家家都种。生丝各省都有,就是政府发文减产。底下真的会照做么
可行的办法就是农贸公司和各家大合作社密切和商情局、沪上期货市场保持密切联系,股市崩盘前如果能收割。那就赶快出货,用火车出货。像棉花、鸡蛋、茶叶、桐油、花生油、豆油、猪鬃,凡是这种出得起钱的货,不要海运了,直接走波斯西域铁路,越快卖出去越好。至于小麦、大豆、玉米这种,那就听天由命了。”
想着抛货的场面,杨锐微微摇头,“还有就是全国的榨油厂、氢化油厂。都要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毕竟油可通过铁路快速运走,大豆就只能海运了;再最后,就是一个不太好的办法,先是和气象部门密切联系,想办法尽早栽种;再则是控制水肥,以免庄家生长期太长,最后就是在农技员的指导下大面积喷撒乙烯利了,这样一套做下来。粮食大约能提前个把月上市”
“这能成吗”陶守和很是动容,他想了许多办法,其中就有想办法和洋商提前定价的措施,可从未从作物生长期上想办法。
“技术上说完全能成的。”杨锐点头。这是他以前去大理宾川收橙子的经验就全中国来说。除海南因为缺少昼夜温差出来什么绿橙外,云南柑橘最早熟。在大理收五万斤,包装厂里褪绿打蜡。包上拷贝纸,英文标英文箱sweet。一到北京新发地就变成进口南非橙,一车挣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