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
何以谓之?
哎?我可从来没说我自己奇怪,我只是说喜欢音乐的人都很奇怪。少年弯了眼眸:所以你说我是奇怪的人也没关系。
真是个奇怪的人,何之无奈却又觉得好笑。
那个人从此就围追堵截,总是出现在他眼前。
口中总是一句:我们一起玩音乐吧。
他总是低头沉默,妄想用冷漠逃过他的热情。
这事几乎延续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一天岳承恩不再来找他,他以为他放弃了,正在庆幸就听到下午例行的广播里传来岳承恩的声音
哦
对了,他今天广播值班,怪不得不过来。
照例的官方腔调,他低头喝着牛奶,想着在最后关头还能冲冲身高
然后便是寻常的歌曲播放。
今天我们播放的歌曲,是《熹光》,演唱者,作曲者:岳承恩,作词者,何之。
一口牛奶喷出来
在全班愕然的眼神下,他转身冲出班级,整个校园都响着他的名字,不安浓浓的刺破理智。他一路冲到广播站前,手握住广播站的门把手,只要打开那扇门就能停下这首歌。
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能停下。
可他抬头了,面前的玻璃门上是自己的脸
他往后退了两步。
颤着手去摸自己的脸
为什么?
自己不是在不安吗?
为什么会笑?
为什么?
自己在笑?
心跳的很快,不对,不对!不对!!
不是不安,这种感觉不是不安
他在兴奋,自己的东西被做成完整的形式面世。
自己这是在雀跃,高兴到颤抖,这是不自觉生出的幸福感。
那首歌播完,结束语也出现,门被打开,岳承恩抱着书本和稿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像是一早就知道他在外面等待。
怎么样?他一副早已料到结局的得意表情: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少年稍稍弯下腰看着他眉梢眼角残留的喜色: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你真奇怪。
岳承恩得意一笑,欢乐雀跃,漫天的阳光都比不上他的灿烂与明朗。
我不奇怪,我是疯子。他说:为音乐发疯的人。
又是一次体育课,他们班刚刚解散,就有少年从远处奔来,双手如翼,下一瞬便要乘风而起,自由飘摇,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宣传单,踏过高台,雀跃而至,眼眸相对,恰是三春湖水波光粼粼,璀璨夺目,他将手里的宣传单拍下:何之,一起学音乐吧,音乐很棒的。
如果如果一定要他做出选择的话。
平凡的人也能成为他那样熠熠生辉的人。
那他决定压上所有,压上自己的一切,去赌一次。
他在众目之下,明朗的笑开,接过他手里的宣传单,无比认真的点头:好。
第二十八章那个人说,他羡慕何之
许是距离太近,在一起玩闹得时间太久了,何之时常会忘记岳承恩是被众人仰望的天之骄子。
他们走在一处,倒是没有人说过什么坏话,只是
真羡慕何之啊,能和他关系那么好。这是女孩子之间常常在他耳边念着的话,他每天帮着引荐女孩去岳承恩那边告白就不知有多少
全校一半的女孩子都喜欢岳承恩吧。这是男孩子们常常在他身边念着的话,何之有时候还会帮男孩子们带带话,说是叫岳承恩离他们喜欢的女孩子远一点。
他一一带到,最后生出几分烦闷之情,连看着岳承恩都多了厌烦之情。
你最近好像很烦我?
没有。
有些人很敏感只是稍稍离他远一点,他便能感觉到这段关系之中的不对劲。
少年看他不愿意说,索性在他身边坐下,只一味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拨弄吉他,轻快的音调莫名的叫阴凉的暗哑都生出几分生机与灿然。
何之转头盯着他,随着他拨弄出来的调子就这么唱了出来。
《熹光》这首歌,两个人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却还是一直都找不到最完美的表达方式。
如破冰春水般清透的声音在角落唱响,岳承恩放慢了节奏,徐徐的去和何之的尾音。
一曲毕。
我们还是太年轻了吧。岳承恩开口:这首歌里面的转折感情复杂,咱们没经历过怎么也唱不出来。
那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歌词是你写的。
可这是你改的,我本来写的没有这么哀怨。何之清了清嗓子:我还没问你,那歌词你是怎么弄到手?
那天在音乐教室我听到你在弹钢琴,就过去看看,我还没走近你就走了,进去之后就发现你写的一张草稿丢在椅子上。岳承恩拨动琴弦,眉目温柔缱绻多是温软,叮的一声,那琴弦突然绷断,弦已经老了,断也是正常,岳承恩并未在意,只是依旧黯然道:不过真让人羡慕啊。
羡慕?何之在心里冷笑,这样的天之骄子还会有羡慕别人的时候?
对啊。岳承恩那一刻并未回头,也没有如往常一般轻笑出声,只是低头看着手边的吉他,摸着那琴弦苦涩的开口:羡慕你啊,羡慕你歌唱的好。他说:我就是练一辈子也没有你的声音清透。还真是得天独厚。
得天独厚?我?何之只觉得这是讽刺,下一瞬便要起身离去,岳承恩却快他一步,背着吉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羡慕着他,他同样也羡慕着他。
何之盯着他的背影,那是一只孤孤飞翔的鸟儿,是没有归处的大雁。
如果
如果人这一生必要许下一个心愿的话,而那个心愿也一定会实现
何之攥紧手里的校服,盯着那消失在灿烂斜阳之中的天之骄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卑劣的许下心愿。
毁了他吧。
他不再是天之骄子,叫他美满的家室消失,叫他从云端上跌落,落入凡尘,叫他平凡吧,叫他彻彻底底的成为寻常人!
大片的云朵被风吹动,遮住了原本的一切,叫那些黯然深深的埋入心中的角落,妖冶盛开。
妒忌是艳丽的花,被现实的恶毒浇灌着成长,永生不灭。
何之的愿望是否真的实现,他并不在意。
只是当那个的人真的被毁掉的时候,何之愕然了。
他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失了魂魄,愕然的走到那个人的家门前,岳承恩是个不太将道理的人,总是不顾他的想法领着他来家里玩。要么就是堂而皇之的闯进他家,霸占他的房间,拉着他谈天说地,东拉西扯。
他敲着那扇门,可惜得到的回应只有邻居们的躲避眼神。
岳承恩被毁了。
那个愿望被实现了。
自己痛快了吗?自己高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