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谢谢你，唐昊。
“有点对你改观了。”乔栖诚实地讲。
唐昊顿了两秒，直起身白她一眼，“你别给我拖后腿比什么都强。”
说着，唐昊一屁股霸占了河边最大最适合休息的巨石上，完全没在乎其他人的心情。
乔栖也不大在意，靠着巨石坐到地上，闭目养神。
姜阳似乎在调查河流，他说想要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鱼什么的。
虽然年轻人之间总有些共同话题，可乔栖进入这个节目后就没有想和任何人深聊的意思，唐昊更是时刻想掀了这个节目的导演组，这让他们之间总是安静多于吵闹。
可三个人之间安静不到多会儿，只听林中一声惊响，气木仓的声音轻易结束了这片宁静。
唐昊乔栖和许阳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摸出武器，躬下身子埋伏向枪响的位置。
可等他们拨开树丛时，只看到一个女孩骑在杨子期背后，两腿压着她手臂钳制住她，然后高高举起塑胶匕首，还在笑着说，“不好意思啦子期，一百分归我咯！”
“想得美！”
情况变化得很快，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一抓单行为，旁边灌木丛一抖，又是人影扑了出来。
男人扭着那不知名姑娘的手臂，连同匕首一齐压向身后，另一手抽出自己的匕首就是一划。
“滴！”腕表发出绿光，击杀判定成功。
可八成是力道太大，那女孩呼痛声都破了音，怒极了：“疼死了！你干嘛啊！快放手！”
“哈哈哈抱歉抱歉，”钟景文一点也没有歉意的松了手，还兴致勃勃跟杨子期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杨子期脸上被划了小伤，但看看被击杀的女孩，又看看钟景文，也只能闷声点头了。
灌木丛里，姜阳压低声音，说，“那是女子足球队的，看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套路啊。”
乔栖不是很懂，说结盟的是许阳，这会儿盟友拿下了人头，危机解除，他怎么好像不打算出去跟钟景文他们汇合的呢？
下一秒，那边又传来杨子期支支吾吾的声音：“可这样好吗，不告诉乔栖他们……”
“别说傻话了，当然不能说了，不然现在这一百分就不知道归谁了，”钟景文摆摆手，开始从女足选手的背包里捡东西，“姜阳说是结盟，还说他们那组说闹了分歧，可谁知道怎么样呢，至于那个荣耀组看上去也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带个那么点的妹子能走多远啊，所以说到底，人还是要靠自己啊。”
唐昊暗啧了一声，看眼旁边面无表情的乔栖。
“而且我们这组有力量，你看刚才就像我说的，你只要站在空地上，她就自己冲出来了，分分钟制服她啊，”钟景文感慨，“和我说的一样吧？女人就是容易感情用事啊。”
杨子期攥着衣角，似是不甘心地问：“那刚才，如果我被她击杀了怎么办？”
钟景文手上一顿，摆摆手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信不过我的实力吗？”
“不是这个问题吧…如果她再快一点…”
“好了，已经结束的事情就别再提了，想想之后该怎么办吧。”钟景文不耐烦地打断话题，“谁知道姜阳那家伙是不是在骗我们，等明天绕到山后面，我们也没什么体力了，要是他的搭档埋伏在那里，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我觉得那不是骗人吧…”杨子期小声反驳。
“有什么证据啊？”
“……”
“杨子期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钟景文叹息，“而且，我们都很需要这份赞助不是吗，赞助商永远都在看着奥运的头衔，真正的比赛压根没人关注，再不拿到这次赞助就麻烦了吧，我和你都是，所以听我的吧。”
那话里的无奈似乎触动了杨子期，她也只能点点头：“那之后怎么办？”
“先从解决温饱开始，另一队电竞组那两人比较好解决，特别是那个女孩，之前吃饭时我看到她包里还有粮食，应该他们之前也击杀过谁，抢夺了粮食吧。”
钟景文摸着下巴，“那就这样好了，回去之后，你先扯个借口将乔栖单独带出来，我再想办法解决她，如果唐昊问起的话，就说是射击组做的，这样我们就——”
“就能短期内利用唐昊的武力值，因为唐昊会与你们统一战线敌对射击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是不是？”姜阳缓缓起身，径自接上了他们的对话，“那之后，如果射击组和滑雪组无法构成威胁，你们也可以先解决唐昊，对吧？看来我的结盟想法确实太单纯了点啊。”
钟景文和杨子期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姜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姜阳背着手，含笑站在他们五米开外，任凭对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自己，继续说道：“看来，要想结盟，先要清除有异心的盟友了。”
“……”钟景文咬了咬牙，忽地放声大喊，“快跑！”
这一声喊得极为突然，杨子期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可等她意识到自己要跑时，后腰已经抵上了木仓口。
“别动。”那声音很淡也很微弱，杨子期回过头，就看到乔栖正抱着她的腰，手里武器正是最强有力的危险，“敢动一步，你就出局了。”
同一时间，钟景文也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僵住了动作。
钟景文盯紧那黑洞洞的木仓口，不可置信：“唐……昊。”
唐昊拿木仓指着他，微扬下巴，眉毛挑得老高，“钟景文，你还挺聪明啊，但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他晃晃手里的木仓，“刚才你说要是我问起的话，就怎么样？再说一遍让我听听？嗯？”
钟景文牙都要咬碎了，只盯紧他，不说话。
一时间陷入僵局，钟敬文虽静止不动，那视线却是在扫向周围的，显然还有打算。
只听不知是谁咔嚓一下踩碎了枯枝，钟敬文睁大眼睛，一个伏低身子冲向唐昊，显然，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近身战才能发挥作用，确实很聪明——只可惜，人在捕猎时是最容易忽略周围的，他想要猎杀唐昊，却没注意到另一个人早已轻飘飘地抽出了武器。
不等钟敬文往前一步，那塑胶匕首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塑胶匕首的胶皮味有些刺鼻，可让他不寒而栗的凉意，却是来自于一个远比他瘦弱很多的男人。
“永远不能给对手绕后的机会，”姜阳浅浅一笑，手中的刀子晃了晃，“这是大部分PVP游戏的基础，以后要记得不要忽视背后的敌人啊。”
钟景文面对两个人的夹击，沉默许久，忽然大喊：“打败她！”
乔栖一怔，猛地跳开来。
这一反应让杨子期反手钳制的动作落了空，杨子期还想追击，却被一发子弹砸在了她脚边，白色的bb弹咕噜咕噜滚落，那么小一颗，却完全止住了她的动作。
唐昊死死盯着杨子期那只手，眼神远比刚才冷冽得多。
“都说了，”他压着声音，手里木仓一动不动，“别，动。”
同样示威的不仅仅是唐昊一人，滴的一声，姜阳的腕表也亮起了绿光，顺着看去，那匕首已经贴上了钟敬文的脖子。
“你……”钟景文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
姜阳无奈一笑，缓缓收刀退离开来：“抱歉，团队游戏尤其不能接受卖队友的人啊，一百分，我收下了……嗯？怎么突然多了两百五十分？你们在那个足球选手员之前还杀了谁吗？不会也是靠着让杨子期当诱饵来获取的积分吧？”
刀刃撤去，钟景文一下子松懈紧绷的神经，直接坐到了地上，死死抿着嘴，一句话都不想说。
“真是混蛋啊。”唐昊蹲在钟景文身边，睨着他。
“是啊，利用女性这种事，真亏你做得出来啊。”姜阳摇头叹息。
“这就是自己菜还想着靠队友卖的典型。”
“而且刚刚钳制的动作也一点都不温柔，虽然说是运动员，但也是姑娘啊。”
“死都临头还想先制服那瞎子，脑袋进水了吗。”
这两人，一句一句往钟景文脑袋上砸。
“你们……”钟景文手里攥了一把土，越听越火大，最后狠狠一砸地，忍无可忍地瞪回去，“你们才是！到这里本来就该杨子期反手把我打死吧！你们几个突然跳出来捣什么乱啊！”
钟景文不理他们，朝后面的摄影师大喊：“导演呢！这段重拍还是怎么着！导演！”
“哈？”唐昊莫名其妙，“还叫什么导演，你都死了知不知道。”
“死什么死！”钟景文气得反喷回去，“搞什么啊，明明安排好了我被杨子期解决，再由她在最后一天晚上解决你们！你们突然蹦出来干嘛啊，有毛病啊！”
乔栖唐昊许阳三个人一头雾水，可那边摄影师按着耳机听了一会儿，无奈比划了个手势：“张导说就这样拍。”
“啊？”钟景文瞪大了眼睛，“等等，那合同呢？”
“依旧。”摄影师认真传达。
“哦。”钟景文一下子安心了，躺回地上去，摊平了手，“行了，你们搜吧，随便拿随便拿。”
这转折来得太无厘头，乔栖和唐昊面面相觑，但他都这么说了，唐昊自然不会客气，上手就开始搜罗。
“所以又是……剧本？”乔栖抱膝蹲在一边，疑惑不已。
“大概他的剧本是扮黑脸吧，”姜阳抱着双臂，看看那边尴尬得直搅衣角的杨子期，“通过指挥杨子期来树立一个歧视女性还大男子主义的人设，再由杨子期不甘于此，反手击杀队友，由此来让节目蹭上女权的话题热度——毕竟女权在微博也是个热门话题了。”
“我去，”唐昊再看钟景文，表情都一言难尽了，“也就是说，之前那些都是演出来的？”
钟景文白了他一眼：“废话，不然谁会在摄影机前闹那么明显的歧视啊。”
“然后在杨子期与我们的日益相处中，找个契机，让杨子期讲述作为女性举重运动员的难处，借此来提高杨子期的人气，也提高人们对举重运动的重视，进一步扩大宣传……”姜阳慢慢分析完毕，最后还问询地上的钟景文，“是这样吧？”
“差不多吧，反正最后都被你们打断了。”钟景文还在气这件事。
“有必要吗，”唐昊不能理解，“就为了一个节目效果，被粉丝喷死啊？”
“有啊！你们这种不需要多努力就有人往里投钱的行业怎么可能懂啊！”钟景文火了。
唐昊一个你字开头的脏话还没骂出来，人就先被乔栖拦住了。
乔栖拍拍唐昊手臂，“他是尸体，是盒子，是墓碑，你是赢家，别跟他置气。”
“但是我记得我国的举重比赛成绩还不错吧？”姜阳似乎全然不在乎他怎样说自己的职业，“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赞助和钱之类的，你们这么需要赞助吗？”
“不是需要赞助。”
这一次开口的是杨子期。
摒弃了剧本后，她似乎还是那么怯懦，那么大个子的一个人却一直都是含胸驼背的，这回打断他们说话也仍是小心翼翼地注意他们的情绪。
杨子期握紧了手，说：“不、不是需要赞助，是需要人。”
钟景文看了她一眼，也转过头，看向那广阔的天空，“就算奥运会成绩再高又有什么用，我们都不是国家队的选手，只是一般举重比赛里争破脑袋往国家队挤的选手而已，举重这种运动都需要从小开始练起，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和时间，再算上每年都有举重选手被查出用药，这种项目，谁会加入我们啊。”
“就算发现了有天赋的孩子，家长的问询也永远是受伤、兴奋剂和前途，一旦知道练不出头就没有收入很快就会放弃，男子就罢了，女子那边，更加困难。”钟景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毕竟激素也是个问题啊……”
“激素？”唐昊皱起眉，这颠覆了他对体育运动的认知，“你们还要打激素？不违规？”
“当然不算违规，专业运动很常见的好不好，像我们举重，女性要尽量压制性特征，这样才能锻炼出不会落于男子的身体，”钟景文一面说着，一面禁不住苦笑，“你们难道没发现很多运动项目，游泳啊举重啊足球啊这些项目的女选手看上去都很中性吗？不会真以为是体育锻炼出来的吧？”
唐昊一怔，他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
“这种事情，电竞不可能有的吧。”钟景文咧了咧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明显很女性化的乔栖。
旁边的杨子期抿紧了嘴唇，久久低着头，好像那相比一般女性要魁梧许多的身体也比常人要沉重许多。
“确实，不过在电竞上女选手比例也远远低于男性，而且查出用兴奋剂的电竞选手也是有的。”姜阳陈述了一个事实。
“打游戏还用兴奋剂？那得是什么样子啊，还真想看看啊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着，笑着，慢慢停下来了。
云朵悠悠地飘，那话里浅浅的叹息也永远留在了这座孤岛上。
“但是，我也已经很久没玩过游戏了啊……”
※※※※※※※※※※※※※※※※※※※※
电竞行业存在兴奋剂，这也是事实。在2014年左右，电竞行业开始被曝出相关新闻，还有论文指明兴奋剂和镇静剂都在一定程度上会大幅度改变选手的发挥，直到次年甚至次次年左右，业内才开始关注这一问题并加以限制，限制范围甚至包括红牛咖啡这样的饮品。
激素也同样是事实，其中以橄榄球拳击举重等力量类运动项目使用较多，但当然，一般人训练不会苛刻到这个份上，私以为只要在符合规定且运动员自己同意的基础上，那就都是值得骄傲的努力过程。
[全职]乔木以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