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光端坐在孟流景新搬来的椅子上，当扈正从厨房端了一托盘吃食过来，虚虚将托盘搭在桌边，空出一只手提着老驴的后衣领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又仿佛没事人似的将裴清光和白老翁面前的桌子清空，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没料到您今日会来，先凑合吃些，萦风正在厨房做着新菜式呢。”当扈对白老翁满是恭敬。

白老翁笑眯眯拿起筷子，也不管一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老驴，自顾自从桌旁摸出个酒碗给自己添了酒，可老驴的视线总不住朝白老翁身上飘，白老翁端起酒碗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老驴：“裴娘子才是扛事的主儿，老朽不过来蹭几口饭，你便是把我这个老头子盯穿了也没用。”

老驴局促地搓了搓手，看起来很是憨厚，可裴清光如今对他满是提防，自然不会被他的外表蒙骗过去。

裴清光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想我怎么救你？”

“不是救我，”老驴连连摇头，“求您救救二小姐。”

裴清光挑眉道：“二小姐？”

“小的知道二小姐如今就在您的府上，沈家之事您也应当知晓，我此行登门并非心怀恶意，只是……”老驴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继续开口，“小的是来提醒您，要当心丰城的人。”

裴清光佯装不知，疑惑道：“丰城？那不是霁和的家乡吗，我听闻沈家在丰城虽有流言缠身，但却世代行善，从未与他人结仇，有什么好当心的？”

老驴听得此言霎时便急了，“哎呀”一声从椅子上起身，小碎步绕过桌子凑到裴清光身边，孟流景双手抱胸懒洋洋挡在老驴和裴清光中间，沉声道：“有话直说。”

老驴自觉失礼，后退半步站定，弓着腰压低声音道：“您有所不知，那沈家大小姐未过门的夫婿陈露生是个人面兽心的主儿，若不是他，恐怕大小姐现在还好好生活在沈家呢，沈家也不至于……”

老驴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裴清光定定打量他许久，见他情真意切，心中难免动摇，于是柔声问道：“此话怎讲？”

老驴胡乱抹了把脸，继续道：“小的暂时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那陈露生在大小姐过世前曾召集了一些家中有人离奇死亡的男子，在沈家书房神神秘秘做了场法事，此后没多久大小姐就没了，紧跟着沈家其他主子也出了事。”

“这法事你不曾参与？”孟流景插嘴问道。

“陈露生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帮他们在门外放风，我也是见钱眼开，竟真答应了他，若知道此事会造成如今后果，便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答应的。”老驴说完这话，似乎越想越悔，抬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裴清光和孟流景无心去拦，伴着几声脆响，白老翁往嘴里猛塞了几口酱肉。

“那几个人如今身在何处？”裴清光明知故问。

“就在京都，”老驴答得诚恳，“盘了间铺面暂作歇脚之地，他们如今都在寻二小姐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