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番外（二）
直到第二天一早，秦非才终于与羊妈妈成功会晤。
弥羊昨天在大马路上拦车的样子实在太疯了，说他没问题都没人相信。
被带到派出所后，先是进行了一轮血检。
确认了不在醉酒或服用其他违禁药品的状态，然后又被送去进行了精神评估。
——万一是有重大精神问题的病人，总得找到接手人才能放出去，不然三两天后又再故地重游怎么办？
检查结果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值班的民警们拿到报告，这才能够确认，这人脑子没问题，就是单纯想发疯危害一下社会。
情节没有严重到需要强制拘留，可怜的玩家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被批评教育到天亮，这才被放了出来。
刚放出来就碰到秦非和温以安来捞人。
“温队，你们认识？”
民警认识温以安，也见过秦非。
市局刑侦队的大佬竟然特意跑来捞这种奇奇怪怪的无业游民，他感到十分好奇。
这该不会是什么大案要案的线索证人之类的吧……？
温以安点了点头，礼貌地道谢：“昨天麻烦你们了，那人我们就先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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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另一头，弥羊站在秦非身边，也正回头朝这边望。
他看着温以安，总觉得有两三分眼熟，可在记忆中搜寻，却又完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实在没印象，只能放弃。
转而对着秦非大吐苦水：“真是莫名其妙，系统为什么要把我投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好我碰到了你们。”
他兜里连一毛钱都没有，手机也在之前当街拒捕的时候弄掉了。
要不是小秦刚好在这座城市，又刚好得知了他的情况来接人，等他走出派出所门以后，怕是都找不到东西南北。
“哦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羊妈妈好奇。
虽然刚才听的民警话里的意思，眼前二人应该是在公安系统内工作的。
可就算消息再灵通，也不至于这边分区派出所刚逮了一个闹事的，那边就传得满城都知道了吧？
“的确传得满城皆知了。”秦非肯定了弥羊的猜想，顺便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你在大马路上拦车的样子，被新闻记者拍到，昨天已经上过地方台了。”
羊：“……”
痛苦地伸手抹了一把脸。
行吧，他也算是上过电视的“知名人士”了。
羊妈妈苦中作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是来这儿旅游的。”弥羊解释道。
当然，不是真的来旅游。
弥羊是两年多以前被卷进规则世界的，在那之前，他正在燕城筹备着开一家桌游馆。
房子刚租下，基础装修都被做好，他就进了副本里。
弥羊说到这里有点愤愤：“小秦你是不是也发现了？我们脑袋里，好像多出了一些不存在的记忆。”
在那段被强行填充进大脑里的记忆当中，弥羊的桌游馆在这两年内由于经营不善，始终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
今年更是门可罗雀，马上就要倒闭。
羊老板不觉得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反而将店倒闭的原因归咎于燕城不旺自己，这才辗转来到了湖西市，打算在这里踩踩点，将新店开到这边来。
……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种人设啊！！
羊妈妈很不爽，系统有病吧？
秦非倒是能理解系统这番设定背后的用意。
他简单和弥羊解释了一遍“修补bug”的理论，并且得出结论：
“你的店铺生意越惨淡，系统为你捏的记忆就可以越简单，可能产生的蝴蝶效应也就越少。”
如果店铺红红火火，系统岂不是还要认真捏出每一个顾客的样子？
那也太麻烦了。
“……”
弥羊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好好一个高级玩家，离开副本回到现实，居然立马就要面对青年失业、投资赔本的窘境。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玩家一声长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去买一部手机。”
至于怎么买。
当然是借钱。
三人离开派出所，直接拐进了附近商场的手机店。弥羊随便挑了个款，又去营业厅补办了新的电话卡。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弥羊长长舒了口气：“现在才感觉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
手机，人类和世界连接的唯一窗口！
正好是午餐时间，弥羊把从秦非那儿借来买手机的钱转给他，又非拉着两人要请吃饭。
“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必须要吃点好的。”羊妈妈郑重宣告。
最终，三人决定去商场楼上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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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规则世界的中心城里什么都有，高阶玩家也并不存在付不起帐的可能。
可是火锅这种在现世拥有众多忠实信徒的美味，在规则世界里还真并不怎么流行。
追根究底，大概还是玩家们都没有那份涮火锅的心情。
哪怕正身处漫长的休息期，盘亘在玩家们心中的紧张和不适也很难完全消弭。
那是与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不同的，紧密关联着生死的压力。
在如此高压的隐性作用下，中心城中更流行各种酒吧与快餐，而非一顿悠闲的、让人能够坐下来慢慢吃的好饭。
弥羊选中的这间火锅店貌似很有名，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且还没到午餐的正点，可店里人还是不少，位置肉眼可见的就快坐满。
再晚来些恐怕就要开始排队了。
弥羊眼尖又动作灵敏，抢在一同进店的另一队客人之前占到了一桌座位。
这是店里空着的最后一桌了，那几个看着像是大学生模样的倒霉年轻人气鼓鼓地抿着嘴，退到外面去等着叫号。
服务生给他们上茶水的时候，弥羊忽然咧着嘴笑了一下。
“好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抢座位的快乐了！”
在中心城里，抢座之类的事当然也时常发生。
可那与如今的情况截然不同。
要么是实力完全碾压之下的势强凌弱，被欺负的那一方连枝也不敢吱一声，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要么就是恶意挑衅，随时会爆发一场大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真正的，单纯的，为自己抢到一个位置而开心。
弥羊瘫在椅子上，嘴角向上翘着，浑身的骨头好像化掉了似的，软绵绵没有力气。
吃完饭后找个地方住下，然后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这样想到。
鼻端飘来各种香料与辣椒混合的刺激性香气，激得他的唾液一阵阵分泌。
秦非抿了口杯子里的大麦茶，询问：“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回燕城去吗？”
弥羊坐直了身体。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先回去处理一下桌游馆转让的事吧，然后我打算搬到湖西市来。”
他解释道：“我父母家人都在国外，国内只有我一个，搬到哪里全凭我乐意。”
燕城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可现在他在那里也没什么亲朋好友，不如搬到湖西来，没事还能找小秦唠唠嗑。
“你还有钱？”秦非好奇。
不是都把店开倒闭了吗？
“没钱。”弥羊很诚实，“但我可以啃老——小秦你在看什么呢？”
弥羊先前在派出所门口就发现了，秦非总是时不时回头朝某个方向望，就像那里有东西似的。
可当他顺着方向看过去，却又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没什么。”秦非摇了摇头，“我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作为一个曾经被犯罪分子蓄意报复，开车创上天的倒霉警员，秦非在这方面自然有他的敏感度。
他确信自己没感觉错。
可那人藏得太好，一路走来周围人又多，秦非始终无法从人群当中将那个异端揪出来。
弥羊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谁呀？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人吧？你有仇家吗？……我应该是没有。”
刚脱离规则世界不久，弥羊整个大脑都处于高度运转的兴奋状态当中，想法一个接着一个。
“盯着我们的不会是系统吧，我们还在副本里？”
“还有别的玩家也在湖西市，盯上我们了？不会是蝴蝶的人吧？应该不会啊，蝴蝶都灰飞烟灭了……”
秦非及时制止了他继续发散思维：“先吃饭吧。”
桌上的锅底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冒泡。
其实秦非不是很担心。
那种如影随形的注视感虽然古怪，可秦非并未从中感知到太大恶意。
那似乎只是个莫名对他们感到好奇的存在。
看就看吧，被看也不会少块肉。
“说不定是来跟拍你的狗仔呢。”秦非还有心情开玩笑，“看看当街发疯的狂人从派出所放出来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危害社会安全。”
弥羊：“……”
笑不出来。
“别担心。”
坐在秦非身边的温以安忽然发话。
他从离开派出所后就一直没怎么开过口，弥羊忍不住看了过去。
“你也发现了？”弥羊问。
秦非心说温以安要是没发现就见了鬼。
“嗯。”温以安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跟着我们的可能不是人。”
“？？？”
桌上两人闻言都惊了。
弥羊：“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秦非：“不是人……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你这样说话完全起不到安抚作用，反而让人更慌了啊！！
温队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着重看了弥羊一眼，然后问秦非：“还记得上午去捞人的路上，我接了一个电话吗？”
秦非的确有点印象。
温以安接到的是一个从局里打来的电话，似乎说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接完电话后，他还问过温以安是不是要忙，如果有事，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派出所问弥羊的消息。
但温以安拒绝了，还是选择了陪着秦非一起过来。
温以安：“那个电话就是说这件事的，具体信息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局里再谈。”
虽然秦非已经离开了市局，可他专业特殊，依旧时常作为外聘人员参与到案件咨询工作中来。
带秦非一起去不算出格，再说这也是上面的要求。
“你——”温以安看了弥羊几秒，做出决断，“你也跟着一起。”
羊妈妈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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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三天下午。
秦非、温以安和弥羊一起，来到了湖西市市郊一座并不出名的写字楼前。
弥羊仰头打量着面前的建筑，有点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昨天听温以安那样说，他还以为今天他会被带到市局。
没想到来了这里。
秦非没有回答。
他垂着眼睑，似乎在走神，羊妈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判断出他正在犯困。
这家伙，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温以安握了一下秦非的手，道：“先进去吧，三句两句解释不清。”
直到走入写字楼一段时间后，弥羊才确信，温以安不是解释不清。
他大概根本就是懒得和他多说话。
三人进入大楼后，很快有身着制服的人来接应，温以安被带走，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秦非弥羊则被带进了休息室。
这里的休息室环境不错，完全可以称得上豪华，堪比某些银行或机场的贵宾接待室。
皮质软椅舒适，水吧上放着果切拼盘，还有各种小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