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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4章 一二六二章 正德八年(1/2)

正德八年正月十五,兴庆府皇城檐角的铜铃在西北风中凝滞无声。琉璃鸱吻积着三寸新雪,将「白高大夏国」的烫金牌匾映得青白分明。银装素裹的宫廷深处,二十四面狼头纛垂着冰凌,如悬剑列阵。

晋王李察哥按剑立在凌云阁九曲栏前,黑貂大氅下露出半截金线密织的「铁鹞子」战袍纹样。他望着城南渐次亮起的灯河,对身后秉烛的汉学士冷笑:「八年前此时,你我还在镇戎军饮血。现今倒能赏这宋人的灯、明国的琉璃罩——你说吴玠此刻,可在和尚原点烽火?」

汉学士尚未答话,忽闻玉磬清鸣。八角宫灯次第亮起,将回廊深处的帝后身影投在雪地上。李乾顺执着耶律南仙的手共托金盏,盏中映出他们身后那幅新绘的《四国山河图》:西夏疆土被刻意染作赭黄,如猛虎踞于宋金明三色疆域之间。

「陛下看,」耶律南仙指尖轻点图上东南,「明国北海商行商队带来的走马灯,竟把火器演练化作灯影戏。」她腕间翡翠镯与灯下《永乐通宝》银元相击,发出幽微脆响。

朱雀大街的积雪被万足踏成黑泥,粟特人阿赫马德的摊子成了四国势力的缩影。寒风卷过,宋人的绢面兔儿灯凄惶摇曳,一旁的明国琉璃灯却稳稳定着团孤傲的光;更诡异的是一盏西辽摩尼教圣火灯,蓝焰在风中明灭不定,像极了这西夏国飘摇的运数。

「各位瞧好!」阿赫马德敲响波斯铜锣,指着一盏机关灯高呼,「此灯转一圈是宋人《苏武牧羊》,再转就成了我大夏铁骑破萧关!」人群哄笑中,几个汉装书生低头疾走,袖中《孟子》书页里夹着半张残破的《明报》。

更深的巷弄里,党项巫师在雪地跳动萨满舞。羊皮鼓声中,他将宋人诗笺、金国狼牙箭、明国齿轮一并投入火堆,嘶声诵念:「熔尔汉金宋铁,铸我白高国魂!」火焰倏忽转蓝,惊得围观牧童怀中羔羊哀鸣。

「青盐价又跌三成。」水车坊密室中,户部侍郎野利仁荣捏碎茶盏,「明国海盐像雪片般涌来,河西十二座盐井快要变废矿!」

驸马都尉罔存礼却抚掌而笑,掀开墙角毡毯。但见满室奇巧:明国弹簧驱动的织机咔嗒作响,西辽图样的鎏金自鸣钟敲了七声,最惊人的是架在宋式弩机上的金国铁炮模型。「姐夫何必守着盐井?」他踢了脚织机,「三个月前送去的五十斤驼绒,在明国换了这等宝贝——还附赠火绳枪保养图!」

野利仁荣瞳孔骤缩,他认得那图上「永乐五年舟山兵工厂」硃印。窗外忽传来巡逻兵的皮靴声,两人倏然分开,各自怀里揣着半张刚拟定的《茶马密约》草案。

贺兰山阙的长城垛口,十七岁的汉军士卒茅十五呵气暖手。他脚边摆着盏破旧宋灯,灯罩上「汾州茅记」的墨迹被雪水洇糊。身后传来党项都统的怒骂:「蠢货!明国那种信号灯要举高三尺!」

新兵们手忙脚乱摆弄着琉璃罩信号灯,灯光在雪幕中扫出诡异绿芒。忽然烽燧顶传来急促的鹘鹰铃响——北面三十里出现金国斥候。刹那间,宋灯被踢进雪堆,明国电池灯急熄,只剩城头西夏牛角号苍凉回荡。

茅十五最后望了眼南方。他想起离家时母亲的嘱咐:「到了西夏好好当兵,总强过在金国当奴。」可此刻怀中那封用炭笔写的家书,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亥时二刻,晋王府《山河社稷灯》轰然点亮。三层楼高的灯架竟是用缴获的宋军云梯改制,绘着西夏疆域的巨大羊皮在齿轮带动下缓缓旋转,黄河竟用真正的金粉描绘!

「诸位请看!」李察哥挥刀劈开彩绸,露出灯屏核心——竟是台镶满明国玻璃镜的机括,将烛光折射成无数利剑,「这便是宋人说的『光耀万邦』!」满座党项贵族轰然叫好,几个汉臣却盯着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沉默不语。

盛宴至子时,忽有八百里加急闯入。兵尚书禀报时声音发颤:「金国...金国要求开放横山粮道!」乐声戛然而止。李察哥狞笑着捏碎酒盏,琉璃碎片刺入掌心,血珠滴在《四国山河图》的金国疆域上。

丑时雪暴最狂时,驼巷深处的棺材铺传出刨木声。老板将一具薄棺推进雪沟,棺底暗格里藏着冻僵的金国谍子。「下辈子投胎,别赶着上元夜送死。」

忽然街角传来孩童歌谣:「宋人灯,金人箭,不如明国铁片片...」老板猛吹熄蜡烛,在黑暗中摩挲着怀里三枚铜钱:崇宁通宝、正隆元宝、永乐通宝,边缘皆被磨得锋利如刃。

五更钟鸣时,皇城角楼响起《破阵乐》。李乾顺独立雪中,望着渐熄的万家灯火。内侍呈上昨夜密报:宋境吴玠增兵大散关,金国使团改道云中,明国北海商行商船现身黑水城。

「备舆。」皇帝突然下令,「去南书房。」他要去修改给西辽「大舅哥」耶律大石的回信——那封原力主联辽抗金的国书,此刻需要添上对明国海商的暧昧试探。

毛乌素沙地的朔风卷着冰砂,拍打在韦州城斑驳的夯土墙上。墙头「静塞军司」的铁牌在风中铮铮作响,与三里外金营的狼头纛遥相呼应。戍楼老兵王跛子缩在垛口后,用冻裂的手指向对面:「看!撒离喝的中军帐挂灯了!」

但见镶黑旗大营升起三十六盏血皮灯笼,在暮色中如悬空的脏器。更诡异的是营门新立的三丈灯架——竟是将缴获的宋军床弩改制,弩臂悬着关师古的「关」字大灯,灯罩却用《四书集注》残页糊成,在风中哗啦作响。

「呸!数典忘祖的东西!」军都监鬼名讹遇狠狠啐道。他转头望向城内,西夏军民正点起党项传统的牛角灯,却在灯影里混入明国琉璃罩、宋式走马灯,甚至还有几盏刻着西辽双头狼徽的铁皮灯。

边市在箭楼监视下勉强开张。粟特人阿里甫的摊子同时摆着三样货物:给党项人的镔铁箭簇、给金人的江南茶砖、还有暗藏在陶瓮里的明国火绳。他边敲算盘边对伙计嘀咕:「完颜撒离喝要的五百张弓,记得掺三成次品。」

市集深处,关师古旧部曲校尉张嵩正在「李记酒肆」独酌。墙上既贴西夏缉拿令,又挂金国万户告身,酒幌却用汉字狂草书「醉里挑灯看剑」。当几个剃发结辫的汉军进门时,他猝然捏碎陶碗——其中竟有他当年在渭州亲手带出的兵。

「老提辖别来无恙?」为首者嬉笑着抛来块羊肉,「撒离喝大帅赐的,说是上元犒劳。」张嵩盯着肉块上未净的羊毛,忽从怀中掏出个绣囊,内藏八年前渭州小种经略军牌。

军司衙门正在演练新阵法,党项骑兵举着宋制长戈,步卒持金国铁骨朵,观阵的汉人文吏却在沙盘旁摆弄明国指南针。突然探马冲入:「关师古率两千『剃头军』往石嘴渡去了!」

满堂死寂中,老将嵬名阿吴突然大笑。他踢翻沙盘,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暗道图:「尔等可知?这韦州地底三百暗道,半是李元昊时所挖,半是关师古上月刚通的!」

此刻在地道深处,运盐队的驼铃正为走私火药打掩护。领队的党项少年数着墙面刻痕,忽然愣住——某处新鲜凿痕旁,竟有他父亲三年前战死时留下的党项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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