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距离

Mon在跟她道别。

如此随意，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对过路人的祝福。

原来，自己就那么成了Mon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Sa感觉自己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沼泽，那片寻不到Mon的沼泽。

过去午夜三点的钟声和关于Mon背影的梦魇，在此时此刻，在找到Mon后的傍晚循环上映。

这让她如何不沉默。

情绪压抑不住的时候，眼前的视线模糊之前，她看到了Mon酒杯的动荡。

晃动的到底是自己脆弱的心，还是Mon的酒杯。

“对不起，我去洗手间。”

她向Mon道歉，起身只想离开这滩红色的沼泽。

Sa的情绪太过明显，让Mon有点无所适从，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望着Sa的落寞背影，纳闷地想着祝福一个马上要回国的人旅途愉快到底哪里有问题？

如果不是送上祝福，那她需要说什么呢？表达遗憾和不舍吗？

可是，哪怕在过去是多么相知相熟的关系，在如今的Mon眼里不过就是认识一天而已。

Sa明明比谁都清楚名表，但是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无论是她还是Mon，都需要时间消化意外带来的改变。

托腮的手在脸上留下粉色指印的功夫，KhunSa就回来了。

“我们走吧，Mon。”

她顺势捞起Mon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熟练地帮Mon对外撑开，默不作声地帮她穿上。

“谢谢。”

Mon还在思考刚刚的问题，她一直在偷偷观察Sa的反应。

Sa依旧面无表情，假装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从包厢到餐厅门口的距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沉默着。

等待门童打开厚重的餐厅门，Mon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了，不大不小的雪花均匀地洒落着。

来伦敦久了，她早已见怪不怪。

仔细地确认头顶上有没有东西在悬挂，Mon小心地绕过去，她现在对于挂在墙上和天花板的招牌灯具都有莫名恐惧，算是上次失忆给她带来的创伤应激障碍。

站定稳定好自己的身形，她回头偷偷看着KhunSa，发现她也在看雪，招牌上的霓虹打在她完美的脸上，而Mon只想伸出手把Sa拉到霓虹灯掉落的范围外。

Mon戴着手套的手笨拙地抓住Sa的胳膊，往自己身旁预留好的空位一拉扯，把Sa整得猝手不及，一滑溜结结实实撞到了Mon的肩膀，发出“砰”的一声。

“你干嘛呢？”

Sa属实被突如其来地拉拽吓到了。

“看雪呢，不想KhunSa你也在下雪的时候把我忘了。”

Mon向上一扬下巴，意有所指地瞟向Sa之前站立的地方。

Sa不解地回头看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下子就懂了Mon的弦外之音。

她转过头反抓住Mon的手，晶莹的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上，她上午的时候就觉得Mon的短发很好看。

反应过来的Mon收回下巴看向Sa，正对上她一双眸子。

“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的。”

对视的瞬间配合Sa简短诚恳的承诺，Mon好像触碰到了自己的心动开关。

眼前的人是如此美好，她在微笑看着自己；雪落的场景也如此美好，雪花会停留在它该停留的地方；告白的话语是如此美好，传递的感情像雪落又雪融，带走不是体温是Mon的在内心设下的防御壁垒。

只是她仍有心结，一切来得都太快，她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一切。

“谁知道呢？”

“我不就不小心忘了吗？”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Mon今晚第三次无意识地提醒Sa，她已经忘记了，忘记了她们过去。

她的手蓦得抖了一下，握住Mon的手就那么松开了去。

Sa不知道自己还要自我缝补多少次心碎，甚至开始有些怀疑Mon是不是在报复她。

“Mon。”

“忘记了也没关系，不要讨厌我就可以了。”

她觉得当下的氛围无比的悲伤，明明街道拐角的恋人们都在肆意相爱，而她握住爱人的手却已读无法答复。

或许曾经附带着关于Mon悲伤蓝冬的眼泪，已经凝结成霜撒在Sa能够触碰到的角落，让她也感染了关于Mon曾经的悲伤。

“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呢？”

对于Sa的话，Mon有些匪夷所思，自己为什么会讨厌她。

“我不讨厌你，也没有理由讨厌你。

“我只是，只是需要时间。”

Mon主动握住Sa的手，还轻轻地拽了一下，微笑着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去对Sa做些什么，有些拘谨但并不紧张。

她在努力，努力靠近Sa，努力让两个人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名为Sa的冰山在雪落时分消融，今天第很多次，想对Mon得寸进尺。

-

车到时候雪已经下达了，Sa依旧绅士地给Mon开门。

两个人依旧在各自车窗欣赏浮光掠影，但内心已经没有在餐厅路上时的紧张。

“明天就要离开了，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KhunSa。”

Mon先开了口，她细想了一下今天Sa一直很照顾她，哪怕不小心刺伤她，Sa也没有在她面前失态。

至少就今天Sa的态度来看，她对自己很好，只是自己还需要去适应这段有些奇怪的关系。

“你会陪我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