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质疑

深受日光和孤独侵蚀的Sa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午后是半靠在沙发上看别人加班。

半小时前，Sa交叉着双手站在玻璃门前，强迫着自己平复顺着记忆返上来的情绪。室外波光粼粼的泳池面让她有些晃眼，对于几分钟前Mon的话，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是的，在Mon说出句话的瞬间，她愣住了，脑子里全是过去的事。

人的决心和内心是两回事。即使嘴上和心里都无数次暗示着强调着，当下的一切与过去无关，自己不会是执着过去的人，结果明显都是徒劳。

过去的记忆不会因为当下的美好就消散不见，而且那些记忆本身也是美好的一部分。

当下每个无意识触及到与过往美好交集的瞬间，Sa都会被刺伤，因为她确实感到了孤独，比起带着胸闷和气喘的零时三点的钟鸣更加沉重的孤独。

只有她自己记得的美好算什么美好，她觉得当下的一切像一大片雷场，引爆的引信藏在日常的细节里。

无法预料，无处遁逃。

从Mon的角度看向Sa的背影，落寞且无辜，像独自望着主人出门的小狗。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小心翼翼地环住Sa的纤腰，把自己的脸埋在Sa的脖颈。

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道歉也道歉也不出所以然来，索性那就什么都不说好了。

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蹭自己，Sa回过神，侧了一下头，扯动了一下嘴角，假装自己在微笑。

“你想去哪里吗？或者想做什么吗？Mon。”头依旧侧着，Sa冲着背后的人恹恹地问着。

适时地收敛情绪并不是Sa的强项，被搅散的兴致混合着孤独的意味，她有些累了，带着声音也一起也一起毫无生气。

“没有，现在外面实在太热了，今年曼谷的雨季还没有来吗？”

“快了吧，不过下雨也不会变凉快的。”

“为什么？”

“因为下再大的雨都不足以浇灭曼谷的夏天。”

“那我哪也不想去，街头遍地都是挂着的电风扇，有点担心会不会砸下来。”

“……不会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没有什么具体意义的话题。

Mon并不在意曼谷到底几月份下雨，外面的电风扇到底会不会掉下来砸到她。

她只在意Sa的情绪，不想Sa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变得失落。

——滴滴滴

这个铃声Mon的手机。

刚刚两个人在沙发上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手机从Mon的口袋滑落到沙发边缘，这会儿正随着手机的震动不断地从沙发边缘下滑，眼瞅着就要掉落在地……

Mon回头看到时脸色大变，双手从Sa的腰间撤回，赶紧三步做两步的想伸手拦住手机下落。

但已经晚了。

——咚咚

“……？”

怎么会是两声呢？

Sa的疑惑还来不及消散，就听“嗷”的一声。

答案就是前几秒赶过去的Mon猫不仅没拦住手机，脚底还打滑扑倒在地上。

第二声的咚就来自Mon的膝盖和地板的亲密接触。

“Mon？没事吧。”

Sa赶紧上前，想扶住还跪拜在自家客厅地板上的Mon。

只是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到Mon接起了电话，声音因为疼痛还带着点咬牙切齿。

“你好，我是Mon。”

无奈地摇了摇头，Sa只得起身给Mon拿药箱，耐着性子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工作电话。

“工作有什么好急的。”

回到Mon的身边落坐下，仅在心里不满嘟囔了一句，Sa就给自己女朋友做起了助理。

帮她开电脑，帮她拿耳机。

给她的膝盖上药，怕她疼轻轻地给她膝盖吹气。

Mon本人呢？除了涂药的时候疼得有些皱眉，其他时候的专注力都扑在工作上去了。

她眼睛里现在只有屏幕前怎么改都有bug的项目企划书，嘴巴里在和上午没见到面的同事扯皮更多的项目细节，手上还在不停地划拉着鼠标和“咔哒咔哒”敲着键盘。

Sa做完助理交叉着双手背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自家客厅，而是在公司的会议室。

好不容易休假，还得听办公室协奏曲在自家客厅齐奏，她带着惆怅的脸被拉得老长。

Mon一直全身心投入在电话和工作里，丝毫没注意到Sa的不悦。

直到和电话那头的同事扯完皮，整理好文档，合上电脑，伸个懒腰之后。

她才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回头，看到Sa正半靠在L型沙发的贵妃位上，戴着细框的金丝眼镜，神情专注地翻看手上的一本书。

Mon不是第一次看Sa戴眼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