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禁令,可奢侈的风气一如故。”长宁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曲江宴对他来说也不是没好处,其中有士人家贫,连租住在长安的资费都没有,是她免了房屋租赁的费用,甚至提供了宴饮所需的钱财。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好心,而是需要士人未来回报的。
“圣人没来紫云楼吗”不远处的声音传入耳中,恰是士子们谈话。
“你忘了吗圣人还在洛阳呢。”
“原来如此,圣人不在,难怪他们敢徇私!”一位士人义愤填膺地开口,神态间俨然有了醉意。与他同行的士人被他吓了一跳,忙捂住了他的嘴道,“刘兄,话可不能乱讲。”
“我乱说什么了”那士人大发牢骚,“往年京兆府解送的有谁是落第的今科二十二人中,唯有京兆府解头登第,破天荒头一回!真是荒谬。”这话落下,他身侧的士人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来。京兆府这回解送的人实在是不堪大用,《京报》上登了他们旧日的文章呢,若是让他们登科了,那才是荒唐事情。可眼前的人是权贵亲眷,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只含糊道:“刘兄,此处人多口杂,不宜生出事端。”说着,连拉带拽地将他带走了。
“京兆府解送,又姓刘。”长宁唇角浮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声道,“这便是高平郡公的内侄吗”
长孙微云:“正是他。”刘实之才浅识短,落榜是情理之中。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去,可运气实在是不好,没走几步就又听见了吵嚷声。这回是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以及一个面色都显露在脸上的少年郎。
“我明明是由京兆府解送的,为什么会落榜我去京兆府打探消息,可崔京兆却说了,不会过问贡举之事。阿姐,你说,这算什么”
“阿姐,要不你替我问问吧我们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我是裴家嗣子,你日后要依靠我的。”
“阿姐,为什么不说话都怪你不愿意替我走动,我去岁才从延州来京城,认识的人也不多。别人的阿姐都忙前忙后,可你呢”
那少年脾气很坏,没说几句语调就高扬了,甚至蹭蹭地往前走了两步,作势要去按那小娘子的肩膀。不过他才动作,小娘子身后的健仆便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护住了主人。
“你今年才十八,急什么继续考下去,总有一日能中进士的。难不成是怕宣阳坊里风吹柳,羞见当年旧主人啊”小娘子慢条斯理地开口,语调中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讽意。没等少年说话,她又道,“你整日在平康坊中流连,若是教阿耶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少年如遭雷击,呆愣半晌后才嚷嚷道:“你不会要告状吧”
小娘子嗤笑了一声:“他们在延州呢,我连面都见不着,能告什么状我送去的家书能递到裴刺史的眼前吗”
少年眉头紧紧皱起,很是不满道:“什么叫裴刺史你怎么说话的”
小娘子没理会他,又说:“你也能借门荫当郎官呢,就不要再为难自己光滑的脑子了吧”
少年气得够呛,面色涨得通红,大声说:“你在长安独居,怎么养成了这样还不如延州的娘子呢!王伯阳能考中进士,我当然也可以。”
小娘子也只是掩着唇笑,好似在说:“你真是异想天开。”
从那对姐弟的争执中,长宁抓住了几个重点词眼,顺便明白了这二人的身份。小娘子名裴玉真,是真定长公主的独女,至于那少年,则是裴家的嗣子裴颛了,只不过是继室赵氏所出的。在真定长公主薨逝后没多久,驸马裴绍便另娶了。这就惹恼了圣人,将他外放到了延州当刺史,一直打压着他。至于裴玉真,则是独自留在了长安。圣人加恩,虽未封她县主,可也不曾收回公主宅第。不过圣人不可能方方面面顾着她的,裴玉真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小心谨慎,甚少外出。也就与李云容,王师襄关系好,毕竟三人都是公主女,能说的话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