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输液管在掌心勒出红痕,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那些他以为是秦盈“胡编乱造”的医学细节,竟如同黑暗里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对那场生死急救的认知。
秦盈指着后腹膜筋膜的压迫路径:
“这种止血法现在没人敢用,但在未来……”
“够了。”
傅寒洲突然打断,别过脸时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草稿边缘,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理智的稻草。
秦盈抬起头时,傅寒洲正撞进她那双布满血丝却依然清亮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得意,只有深深的疲惫与执着——像个赌上全部身家的旅人,明明早已伤痕累累,却仍倔强地守护着某个秘密。
傅寒洲最常看到的就是秦盈脸上现在的表情。
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她了。
那些冰冷的医学证据、眼底藏着的伤痛,还有此刻近乎执拗的平静……这一切都在推翻他认识的秦盈。
他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仿佛她早已站在某个他触碰不到的彼岸,而自己却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所以,因为担心,你才会一直想着逃离,你觉得我会因为‘不洁’抛弃你?”
傅寒洲冷笑一声,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因熬夜而苍白的脸颊。
“在朝县的招待所外,在军属大院外的巷子里,你也是这么看我的?”
“你摆摊,攒钱,对出国名额动心----”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锐利却带着受伤:
“你要离开的,从来都不是燕城,是我,对不对?”
此刻,他终于明白,他刚刚看到日记时的不舒服是什么了。
是那种他赔上性命挽留却依然止不住她的脚步,那种无力和绝望,比受伤更疼!
“我没有!”
她下意识攥紧衣角,却在傅寒洲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泄了气。
她在日记里写下高考是逃离的第一步,字字句句都成了此刻扎向自己的刀。
秦盈眼眶通红,猛地甩开他的手:
“那是原书里的你!是那个连调查都不做,就听信秦美华污蔑的傅寒洲!”
傅寒洲的手指抚过批注上的字迹,呼吸突然急促:
“如果我信了……你会离开吗?”
她轻轻覆上他手背的针眼,声音发颤:
“我来的时候只想活下去,可现在……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傅寒洲突然攥紧她的手腕,粗粝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所以你拼命考大学,是想逃离书中的结局?”
“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书里的故事?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早就写好的?”
傅寒洲突然闷声咳了几声,胸腔的震动牵扯得腹部的伤口一阵剧痛,他皱了皱眉,一只手捂上肚子。
“你孤注一掷全力以赴救我,也是剧情?”
秦盈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恼怒。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然后猛地将他颤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提高声音说道:
“你感受一下,你心脏跳动时我有多害怕,这里记得清清楚楚。我救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什么剧情,而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