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合约年限。经您前天确认，合约期限定为十年。自1980年5月起，至1990年5月止。这一点，请您确认。”

刘青山点了点头。

在1980年，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新人来说，一份来自宝丽金的10年长约，不亚于是从天而降的金饭碗，是足以让任何人感激涕零的恩赐。

但是……

对宫雪来说，这太长了。

刘青山不是在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宫雪会红。

在他脑海里那些，足以让整个华语乐坛都为之疯狂的“王炸”金曲的加持下，她根本不需要10年去“培养”。

一年。

最多两年。

她就会红得发紫，成为宝丽金、乃至整个香江乐坛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可如果现在，

以“新人”的身份，签下了这份长达10年的合约……

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从第三年开始，当她已经登顶天后，为公司带来数以千万计的恐怖利润时，她能拿到的，依旧是这份新人合约里的固定分成。

她会被这份合约，活活地锁死在宝丽金的战车上，日复一日地，为宝丽金以及宝丽金的那些股东们打工。

她会成为这台印钞机上，最精美、也最廉价的……一个零件。

他刘青山，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这种委屈？！

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香江乐坛的辉煌，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等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和各种娱乐方式的冲击，整个唱片行业，都会不可避免地开始走向衰落。

所以……

十年。

不长，不短，刚刚好。

这十年，足以让他将宫雪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一步一步，打造成一个……无可争议，君临整个亚洲的……乐坛天后！

十年时间，足够她发行十张、甚至十二张，张张都是“王炸”的经典专辑。

十年时间，足够她积攒起无人能及的资历、人脉与财富。

等到1990年，这份合约到期的时候……

她，将不再是今天这个，需要他来为她争取条款的“新人”。

她，将是那个可以反过来，让全香江的唱片公司老板，都排着队，拿着空白支票，来求她签约的……女王！

她将拥有，绝对的自由，和选择一切的……权力。

看到刘青山点头，

周美娟推了推眼镜，翻到了下一页，“其次，是资源配置。如附件一所列……”

她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条款，“公司承诺，将给予宫小姐，等同于……郑丽君女士的A级宣传资源。包括保证每年至少一张专辑（含十首新歌）的制作与发行，以及公司在香江、宝岛、东洋及整个东南亚所有渠道的最顶级推广。”

“然后，是酬劳部分。”

她翻到下一页，那上面一连串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这个时代的人，都为之疯狂！

“按照您的要求，公司将向宫小姐一次性支付新人签约金，数字是……”

她顿了顿，这才说道：“二十万，港币。”

‘二十万港币……’

刘青山心中飞快地换算了一下。

按照现在的黑市汇率，这差不多相当于十多万人民币了。

在1980年，这笔钱，足以在燕京买下几套四合院！

‘宝丽金……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刘青山表现的很淡定，可他旁边的宫雪就不同了。

当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时，她的大脑刹那间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不是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她出身于沪上大户人家，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吃喝不愁，对金钱也有一定的概念。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太清楚了，“二十万港币”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天文数字！

她父母的工资如今加起来，一个月也不过一百八十块钱。

一年到头不吃不喝，才勉强两千块钱，仅此而已。

二十万港币……

按照黑市汇率，这差不多都是十几万人民币了……

也就是说，这笔钱，她父母一辈子不吃不喝，都很难赚到。

这怎能让宫雪淡定？

她原以为，一个新人，给了一个几千、上万的签约金，就已经顶天了。

可现在……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坐在身边神情平静淡然的刘青山……

她突然明白了。

这笔钱，不是给她的。

或者说，不全是给她的。

这是……这是宝丽金付给“刘青山的女朋友”这个身份的，是付给他那通天的背景，和他那神一般的才华。

宫雪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复杂起来……

周美娟等了片刻，

这才又继续说道：“关于唱片分红，宫小姐将享有个人唱片纯利润的百分之十五。”

百分之十五？！

这一次，连刘青山都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我靠！’

他本来的心理价位，是10%到12%顶天了。

他猜测这个年代的九龙，即便是郑丽君那个级别，能拿到的分红，可能也就是这个数。

‘没想到……’

‘宝丽金竟然真的给了宫雪一个……天后顶级的待遇？！’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黄伯涛。

黄伯涛则对他露出了一个“老弟，我尽力了”充满了邀功意味的苦笑。

刘青山瞬间了然。

‘看来前天那番亮肌肉……’

‘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啊。’

刘青山再次点了点头。

周美娟就又翻了一页……

“以及……附件七，第三条。”

她推了推眼镜，“条款明确规定：所有由刘青山先生您本人所创作并指定由宫雪小姐演唱的歌曲，您将自动获得该歌曲的唯一制作人身份，并对该歌曲的编曲、录音、乃至最终的发行版本，享有……一票否决权。”

刘青山一目十行地，将那几条核心条款，飞快地扫视了一遍。

年限十年，签约金二十万港币，15%的最高分红，制作人否决权……

他发现，这个周顾问，没有玩任何的文字游戏。

所有的条款，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比他昨天口头上提的还要优厚几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看向宫雪，对她露出了一个充满鼓励与安心的笑容。

“没问题了，小雪。”

“你签吧。”

宫雪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这份，足以改变她一生沉甸甸的合约，看着上面那些她看不懂，却又知道分量无比沉重的条款……

她没有再犹豫。

她拿起了那支早已准备好的钢笔，拧开笔帽。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宫雪。

这两个字，写得，清丽，隽秀，却又带着一股……斩钉截铁、义无反顾的坚决。

合约，正式签订。

尘埃，就此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