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九年(崇祯二十四年),冬。巴达维亚,南洋大都护府。
季风,开始从印度洋的方向,带来湿润而温暖的气息。
巴达维亚,这座曾经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亚洲总部,如今已经彻底换了主人。城头之上,代表着荷兰的三色旗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迎风招展的大明麒麟龙旗和都护府的玄鸟旗。
城内的荷兰式建筑,大多在战火中化为废墟,但大明的工匠们,正在以一种惊人的效率,清理着残垣断壁,并开始规划建造起一座全新的、更符合东方审美和军事需求的城市。
总督府,已经被改建为“南洋大都护府”,成为了大明帝国在整个东南亚的权力核心。
首任大都护郑成功,此刻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南洋海图前,与几名海军将领,紧张地规划着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而在都护府的后院,一座新近建成的、充满着江南园林风格的庭院里,太子朱慈烺,却显得悠闲得多。
他身着一袭轻便的常服,正坐在池边的凉亭里,悠闲地投喂着池中的锦鲤。李定国、顾炎武、曹勋等一众核心将领与新晋的开拓贵族,分坐两旁。
“殿下,”新晋的“爪哇侯”顾炎武,看着手中的一份人口与田产清册,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巴达维亚虽已拿下,但整个南洋群岛,岛屿星罗棋布,土着部落多如牛毛。
荷兰人在此经营百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更有无数土着仆从军。我等虽占其城,但要将此地完全消化,变为我大明之疆土,恐怕……非十年之功不可。”
曹勋灌了一口从大明运来的烈酒,大大咧咧地说道:“顾先生就是想得太多!有什么好消化的?不服的,杀了便是!我这几天,刚刚带兵剿灭了爪哇内陆的两个土着部落,抢回来上千奴隶,正好拿来修城墙、开矿山!”
“冠军侯此言差矣!”顾炎武立刻反驳道,“我等既为封君,当行教化,施仁政,方能长治久安。一味杀戮,只会激起土着更大的反抗,让我们陷入无休止的治安战之中!”
“你……”曹勋正欲争辩,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先生说得有理,冠军侯做得也没错。”太子淡淡地说道,将手中的最后一撮鱼食撒入池中。
“对待土着,当恩威并施,分而治之。”他站起身,踱步到众人面前,“顺我者,可为‘良民’,授予田土,编入仆从军,使其为我所用,去攻打那些不服王化的‘顽民’。”
“对于那些冥顽不灵、执意与我大明为敌的,便如冠军侯所言,不必留情。其土地、财富、人口,皆可作为战利品,赏赐给有功之将士与归顺之良民。”
“以夷制夷,方是长久之策。”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凛。他们再次感受到了这位太子殿下,在仁慈表象之下,那如同钢铁般冷酷的政治手腕。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指挥使,步履匆匆地走进庭院,单膝跪地,呈上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密报。
“殿下,西行船队,八百里加急。”
西行船队?
所有人的心头,都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永王朱慈炤。
太子拆开密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却微微一凝。
“有意思。”他将密报递给了身旁的李定国。
李定国接过一看,眉头也紧锁起来。
密报的内容很简单,却信息量巨大:
其一,永王朱慈炤的“西行宣慰使团”,已在印度西海岸的苏拉特港站稳脚跟,并与莫卧儿帝国总督米尔扎·汗过从甚密,似乎正在商议结盟。
其二,永王的商队,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向莫卧儿帝国,出售来自大明的丝绸、瓷器和茶叶,换取了海量的白银、宝石和棉花。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永王,正在向莫卧儿帝国,许诺提供武器和军事援助,以换取其彻底倒向大明,共同对付英国东印度公司和南方的马拉塔帝国。
“殿下,”李定国沉声说道,“永王殿下这一手,玩得很高明啊。他这是想兵不血刃,就将整个莫卧儿帝国,都变成他的棋子!”
“他倒是会摘桃子。”曹勋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咱们在这里跟荷兰人打生打死,他在那边跟印度王公喝茶聊天,就把好处都占了?”
“他占不了。”太子平静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