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全局?”毛承杰的冷笑如同冰锥,“那你告诉我,你巡防前沿哨堡,可曾探得黄台吉大军来袭?可曾提前警示镇江?可曾做出任何有效部署?
“你不管不顾,放任黄台吉破城!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口中所谓的‘妇人’,还有这满城残存的百姓,早已是鞑子刀下的亡魂了!这就是你掌控的全局?!”
“毛文龙!你口口声声骂我逆子,你可有一日关心过我的存在,我长到这么大,你可曾抱过一次?你可曾尽过教导之心?你既没有养育之恩,又无教导之情,你有什么资格骂我逆子?”
“你住口!”毛文龙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胸中气血翻涌,面皮紫胀,只能徒劳地怒吼。
早就听说这小子战斗力非常强悍,没想到语言也是如此犀利!每一句质问,都像剥皮抽筋般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撕得粉碎,露出了内里最不堪的自私与懦弱。
丢失镇江是事实,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至于留守的数千官兵为啥没能守住镇江?他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再看看他们手里的装备,内心苦笑不已,心里话:即便是自己在,一样也守不住镇江!
“我住口?”毛承杰冷笑道,“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
“你将自己的妻子,我的母亲,将信任你的镇江军民,丢弃在此!躲到朝鲜,等到敌人退走,再装模作样地跑回来,摆出一副力挽狂澜的姿态!”
“毛文龙!你的大义,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丢下至亲至信之人,独自逃命!然后,再用无数冠冕堂皇的借口,来粉饰你的懦弱和自私!”
这一番话,如同狂风骤雨,又似万箭穿心!将毛文龙那层披了几十年的“忠臣孝子”、“忍辱负重”的画皮,彻底撕得粉碎!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最隐秘的懦弱,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城下死寂一片!
毛文龙骑在马上,身体微微摇晃,脸色由紫胀转为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带队撤离,心里的苦只能自己咽下去,面对儿子的质问,他哑口无言。
毛承杰看着城下那个摇摇欲坠的毛文龙,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悲怆和彻底的了然。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那个撑起敌后战场的男人?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毛大帅,你的‘回援’,镇江承受不起。你的‘大义’,我王杰,也消受不起!”
“请回吧!镇江城,自有我锦衣卫来守!我的母亲,自有我王杰来奉养!不劳您这位‘舍家报国’的大帅费心!”
“你…你…逆子!”毛文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毛承杰,手指都在哆嗦,却再也说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驳。巨大的羞愤和当众被儿子斥责的难堪,让他无地自容,他身子一晃,从马上掉了下去。
毛承禄、耿仲明,陈继盛等一众将领连忙跳下马去搀扶主帅,将他扶上战马,朝着远处仓皇而去。
数千大军,如同退潮般,黯然退走。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灰头土脸。
城楼上,毛承杰独立风中,望着烟尘中刚刚赶上了的队伍,又折头而去,队伍杂乱,装备简陋,混乱得如同一群难民,跑得口吐白沫,却决然的追随那面“毛”字大旗而去。
毛承杰心中仿佛跳动一下,但是,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再去想,却无法发现问题的存在,就任他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