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也狐疑起来，“十三不是你拿来搪塞我跟三姐的借口？你心有所属指的是十三？”

褚云霁不擅长说谎，问他这种话他无法直面否定。

被他拉到身后的少年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然后慢慢滑落下去，握起了他身侧的手举起来，当着那两人的面一点点十指紧扣。

少年面上还是温顺的，他无辜而真诚地说道：“三姐四姐，云霁喜欢的是我，父皇已经把他给我了，请你们日后注意行为举止，当姐姐的对弟弟身边人念念不忘传出去了父皇怕是要不高兴。”

三公主气死了，“他这么牵着你你也不挣开？你都不许我碰到你的衣角。”

褚云霁侧过脸，视线在两只紧握的手上定了定，那一瞬，他脑中似乎闪过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只能依稀确定是两个小孩子，一个大些，另一个跟姜恒差不多大。那小一点的孩子举起大的那个的手压在自己头顶，小脸红扑扑的，“温哥哥你看，我今年长高了!以后我要跟你一样高。”

可他并不记得见过那个场景，两个孩子身上所穿的衣物也不是这个地方有的款式。

褚云霁很快回过神，他没有挣脱，只是一手抱着琴，一手牵着少年踏出了朗月阁的大门。

琴师温和平淡的声音原来也会带着寒气，“殿下与微臣言尽于此，望二位公主好自为之。”

她们要闹尽管闹，楚皇自会收拾她们，他只要好好地照顾他的十三就好了。

三公主跟四公主据说气得回去后摔了好多东西，吓得宫人话都不敢说一句。

那时褚云霁已经在漪澜宫安顿好了，他就住在虞岁宁隔壁，福茗跟小全子一起。

陈美人在饭桌上欲言又止，显然不知道内情，她怕儿子真是个断袖，别是只喜欢男人，喜欢男人没事，就怕对女人没兴趣，楚国怎么会接受一个不会有后代的君主。

虞岁宁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安抚道：“儿子心中有数。云霁很好，您也会喜欢他的。”

陈美人蹙着眉还是叹息着完全放了手不管了，这个乐师她记得，之前十三回来病成那样都是他在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也不是对这个人有什么意见，照她观来，褚乐师模样品行才情样样都好，毕竟都能被跋扈的三公主四公主高看几眼，但再如何也是个男人，平白就让她儿子担了个好男风的污名，她能一照面就接受才是怪事。

唉，还是让十三自己处理吧，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多，只能多去后宫走动走动探听点消息以及偶尔在楚皇面前显一下存在，让他看在自己安分的情分上对十三少点戒心。

褚云霁入住漪澜宫的第一晚，虞岁宁拎着一壶酒敲了隔壁的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已经洗漱好正准备入睡的琴师，他被那头乌黑的长发吸引，不由自主地伸手勾出一缕撚了撚，手感格外丝滑。

“要睡了？”

“是，往常我都是这个时辰入睡。”

虞岁宁把酒放在桌上，“可惜我偷来的酒了，母亲都嘱咐过他们不许让我碰，我不碰，我偷出来给你。”

褚云霁将长发拢了拢，披上一件外衣去多点了一盏灯，室内的光线乍然亮堂了几分。

“既是你的心意我怎好浪费，小酌两杯不妨事。”

他要去倒酒，被虞岁宁抓住了手，“嗯？”

“算了，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不要影响你休息。你睡吧，我不打扰了。”

虞岁宁也打算回去睡了，这回换他被留下，身后琴师温热的手搭在他腕间，夏天依然还没有完全过去，但他的手如玉石一般，触手温润却不燥热。

“子岐，我有话想说。”

“什么话？”

“我不想尚公主拉了你下水，平白无故叫你多了个不好的癖好，是我对不起你。”

“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是朋友？”

褚云霁微微一怔，“是。”

“你计较这些做什么？既然是朋友难道还能见你跳火坑吗？有朝一日你推脱不了尽可来找我，这话我早说过，怎么你真来找我了我还会跟你生气？云霁，你再这样我就真要气你了。”

褚云霁指尖微蜷，他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脸上露了几分笑意，“好，以后不会再这样。”

“不过你怎么让我父皇同意的？”

“我说我想来照顾你，权衡之下陛下便放了我过来。”

“你真想来啊？来我这一切待遇可比不上你去当驸马。”

“驸马由着别人去当，我只想下一次在你出远门时能光明正大跟随照顾。子岐，你的身体需要精心照料，这不是玩笑话。”

“好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虞岁宁拉着他坐下，亲自给人倒了酒递去，“将来我能做主后我许你自由，留下或是出宫都随你。”

“多谢。”

“你早些休息吧，我也犯困了。”

“好。”

褚云霁开了门，目送十三回去了隔壁屋子。

他轻笑了一声，心底已经将远行的念头往后稍了，子岐这样的身体他怎么放得下心离开。

再说，这条路难走，在子岐身边有了能陪他走一生的人后他再交托于对方也不迟，在那之前，子岐身边还需要一个知心人。

琴师抚了一首静心曲，琴声伴着隔壁少年入了梦。

这琴音一伴就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