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
秋猎的阵仗很是浩大,这一回楚皇就开了个头,他今年入了秋之后身体有点不太好,这种费体力的事他就懒得出手。
当朝活着的皇子还有十个,除了老二、十一这两个默默当透明人外,太子一派有老六、十三,老三一派有老四、老十,老七一派有老九,哪一派都想在这次秋猎上赢得头彩。
这个热闹虞岁宁不去凑,苦笑着推拒道:“并非是弟弟不想为太子大哥出这份力,只是弟弟我连弓箭也拉不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十三这身体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楚皇喊人教他都故意没让教骑射,太子拍了拍他的肩,“既如此你就留在营地好生陪伴父皇。”
“是,弟弟明白。”
一众人英姿飒爽地上了马带着弓箭骑去了林子深处,那些人在里面会有怎样的博弈可就不关闲人十三的事了,这种时候他该干嘛就干嘛,跟动武力沾边的事他最好一件都别做。
再说,家里还有个管的严的也在,就是他想去都不会让他去。
虽然入了秋但天也还有余热,虞岁宁舒舒服服坐在搭建好的棚子底下吃瓜果点心,但十三这种身体是又怕冷又不耐热,太阳光线越来越强后他多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不太舒服。
如一阵清风的乐师伸手在他手背上一探便蹙起了眉,“殿下稍等,我去寻一把扇子来给你扇扇。”
虞岁宁仗着身边没人低声调侃他:“要什么扇子,云霁身上就挺凉快,你贴着就行了。”
褚云霁早已习惯他不在外人面前会露的偶尔的调皮,他轻笑着摇头,“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虞岁宁由着他去了,觉得吃多了糕点腻味就给自己倒了茶水解一解。
但是褚云霁没能顺利去找扇子,他刚起身就被楚皇看见,“云霁可有段日子没给朕抚琴了,今日你正好也在,便合着今日氛围来上一曲吧。”
皇帝的命令自然是最大的,褚云霁垂首应下,“容臣去帐内将琴取来。”
他转身离席转去后帐拿抱琴出来,只是他掀开帐帘时回首向某处瞧了一眼。
其实……此时此刻,相比起给楚皇抚琴他更想去给他的殿下扇风,他的十三再坐着被热气烤一烤指不定晚上都睡不好觉。
琴师奏了一首荡气回肠激昂肃杀的曲子,天高云淡,林中时不时传来飞鸟和马蹄的声响,他面色平静,然而指下拨出的琴音如刀如剑如风霜。
有些人的音乐只有技术没有灵魂,而有些人哪怕是随手一拨就是一个故事。褚云霁的琴声总是能轻易令人共鸣。
这首曲子好,楚皇夸了两句又让加了一首,褚云霁弹完了才被放走。
虞岁宁站起来告罪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去后面歇一歇,没被为难就被楚皇爽快地一起放行。
他走前悄悄拿了串饱满的葡萄,都是洗过的可以直接吃,他剥了皮往自己嘴里放了一个,剩下的都递给了乐师。
“你光顾着给我端茶倒水了,说了多少次你我是朋友,你用不着跟下人一样伺候我。拿去,给你带的。”
盛情难却,褚云霁没拒绝,但他还是解释道:“照顾你的起居是我自愿,既是朋友,平日里多加照看也是应该。”
“云霁,”虞岁宁弯下腰摸了摸那把琴,忽然开口:“等我能做主那一天起你就再也不用在自己不想弹奏的时候去抚琴了。我许你自由,包括出入皇宫自由,离去或者留下的自由,还有全凭心情抚琴的自由。”
这个人的确守礼懂规矩,但是他本质上不该是这样的,愿意受限是一回事,可被迫受限是另一回事,他该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做想做的事。
褚云霁却敛了脸上浅淡的笑意,他将那串葡萄搁置在桌上,双手搭在虞岁宁双肩处,他微微地叹息:“我没关系。你何时才能明白比起这些,我更希望的是你平安健康。子岐,我不委屈,你不必总是惦念着我该如何,你要多想想自己。”
“云霁,你自私一点吧,你也不要总是想着别人好。”
“子岐想听实话吗?”
“嗯?什么?”
“去掉你对我那一些好的固定印象,人有的暗面我也都有,我并非无差别对所有人都这样好。换言之……”清风为一个人驻足停留,琴师的右手轻轻抚过十三的发顶,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包容,“对你好就是我的私心。”
虞岁宁眼睛微擡,静默地跟他对视。
“明白了。”
小恐龙垂死病中惊坐起,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要不是褚云霁的眼神太清白它都觉得给里给气的了,这个乐师怎么这么会,妈的,它仔细品了品竟然还离谱地觉得他跟宿主其实也有一点配。
还是抽空检查一下自己到底哪条线路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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