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义关系
羊兔子是被沈灼亲手洗干净的,只是可惜它质量一般,洗过之后的毛没有那么柔顺了。沈灼抓起这个小东西捏了捏,笑着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个“好”,发送。
沈家的每一个人他都不放心,自从上次过后,他把自己所有觉得重要的东西都上了锁,羊兔子一般是放在他的床头柜,但只要他出门不在家就会一并锁了它。
现在他要去赴弟弟的约了,小玩偶就乖乖待在抽屉里等他回家吧。
沈灼关上房门,转头却发现楼下罕见地集齐了沈家一家子,包括那个二叔和唐敬诚。
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如出一辙,悲悯又冰凉。
沈赟生咳了一声,“沈灼,你过来,有话跟你说。”
沈灼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他不动声色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直觉催促他快走。
“爸,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
沈老太太把茶杯重重一放,啪的一声格外清脆,“有事?别跟我说又是去找那个陈其华,沈灼,你姓沈,吃里扒外一次就够,别太过分!”
跟弟弟见面每次都是有正经事在前面挡着的,按理说不应该被人知道。沈灼猝然擡眸,“你们调查我?”
老太太冷笑,“不调查还不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正经的家人不亲近,反倒天天念着外人。”
原来今天是算账的,沈灼忽觉可笑。
“您说沈家是我的家人,我倒是想问从一开始又有谁真心把我当家人?您口中的外人对我来说不是外人,那是养我爱我二十多年的爸妈,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我没有吃里扒外,给我弟弟花的钱不占沈家一分,都是我的工资。我自己赚的钱要怎么支配还要问别人的意见?”
“好啊,你!你!”老太太气得指着沈灼鼻子的手都在发颤,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唐敬诚立刻给她顺气,“老夫人消消火,气坏身体不值得。”
沈赟生皱眉打断:“好了,这件事别再争吵,不要搞错重点。”
今天注定不能善了,沈灼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想干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待在这个家我们也不强求,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项鸣璋见了你一面对你念念不忘很感兴趣,挑个日子你们把婚结了吧。”
沈灼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他不可置信,“项鸣璋喜欢我你们就把我送给他,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没有?”
沈夫人按住似乎想要解释的小儿子,厌恶地看着没情分的亲子,“因为你,沈家家宅不宁,项鸣璋那个条件你跟他结婚又不吃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凭他放荡轻浮不尊重我我就不可能喜欢他,他就是再有钱也跟我没关系。”
“沈灼!你什么时候能为沈家想一想?两全其美的事你为什么还挑三拣四?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一点也不像是我生的。”
沈灼再也不想沉默了,这些人要逼他,他何必念着这点微末情分。他人伤我以刀剑,我何必以德报怨。
“我也想问,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他掐着掌心,感受着那种能让自己清醒的钝痛,“一个推亲生儿子入火坑的母亲,没有爱过我,却想我付出。”
沈夫人也气得呼吸不顺,“我们给你找个好归宿到头来还遭你一顿挑剔,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好归宿?”沈灼的视线越过她定在她侧后方的人身上,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问出口的:“真是好归宿的话,你敢不敢让你的宝贝儿子沈乐彦去跟项鸣璋结婚?”
沈夫人下意识把沈乐彦挡在了身后,优雅温柔一瞬间变得癫疯扭曲,“你别想伤害我的彦彦!”
沈灼闭眼笑了出来,“原来你是知道的,你果然是知道的,项鸣璋肯定不是什么好的结婚对象……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我以为尽管他们都知道,至少你没有想伤害我至此,妈,因为失去了我而伤心了好几年的人真的是你吗?原来你对我的爱只有短短几年。”
沈夫人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抱着一旁的沈乐彦反反复复地说着:“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彦彦,彦彦啊,别怕,妈妈在,妈妈保护你。”
沈乐彦太熟悉这样的沈夫人了,他甚至一点诧异和恐惧都没有,哄着沈夫人的动作很熟练,“妈妈,我在,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沈夫人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要不是天冷穿的多一点,这样病态的力道怕是要把人抓伤。
“谁都不能把你从妈妈身边抢走,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这到底算什么呢?一场伤透人心的家庭闹剧吗?
从沈赟生说出让他跟项鸣璋结婚那一刻起,沈灼对沈家彻彻底底死了心,他把自己回来后的每一桩每一件大事小事都回忆了一遍,终于发现他对沈家那为数不多的期待到底是怎么一点一点被可悲地消磨了。
沈家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家,没有人接纳他,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爱他。
“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到此为止吧。”沈灼挺了挺背脊,他直视着他的父亲,“沈家有义务出我至成年的抚养费,给我爸做手术和后续的各种费用算是抵消,至于额外给的那张卡里的60万我会还给沈家,不放心我可以写欠条。我不会跟项鸣璋结婚,你们想联姻也别想打我的主意,除了我沈家还有两个儿子,你愿意牺牲哪个就送哪个。我只会带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衣服手表各种配饰和值钱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
沈赟生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
“沈先生,你听不懂吗?”沈灼扫过在场所有人,连嘲讽都不想再发,他平静地说:“我要离开,沈家太高贵,我攀不起。”
他想,他很多东西都没有碰,收拾起来一个行李箱就够。
陈正辉和罗兰亭肯定也担心坏了,他要面对面抱抱他们。
其华收到他的消息肯定也还在等他去,不知道这小子今年又准备了什么奇怪的生日礼物。
他的灵魂始终不在这里,只有那个温暖的家才能让他栖息。
极度好面子的奶奶,利益至上的父亲,溺爱养子的母亲,暗中使坏的大哥,表里不一的弟弟,遇事就当透明人的二叔,沈家光鲜亮丽的宅子里住着的是一群腐朽的人。
沈灼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没有归属感,如今快过去三个月了,他在这个家里依然还是一个沉默者,早上出门,晚上回来,没有人关心他的身体,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心理。不会有人问他喜欢吃什么,不会有人提醒他天冷要添衣,不会有人在他下班回来后高兴地对他说你回来啦,什么都不会有,只有自以为隐晦却很明显的故意排斥,还有无论发生什么永远怪他欺负了沈乐彦的偏见。
他曾以为是自己性格太冷内心抱着不信任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后来才明白他和沈家走到今天的地步只是互相排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