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月
闹了半天这宴总算是开了,底下排了一个长队,都是捧着寿礼的太监宫女,挨个挨个都让太后过了目。礼物展示完就有舞女进殿伴着乐曲娴熟地动了起来,一时间琼林殿内充满了丝竹之声。
虞岁宁凑近了一点,借着给卫均夹菜的动作低声问:“侯爷这般伤了太后脸面可会招来麻烦?我出身桃花楼,太后对我不满实属正常,她要看我跳舞我跳就是了,侯爷何必为了这事出言阻拦?”
卫均话少,解释也只有一句:“你是我带来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说到做到。”
虞岁宁夹菜的手一颤。
他仰着头看向神色淡淡的卫均,眼睫一眨,似是眼睛有点酸了,“侯爷你不必如此,碧扇早就习惯了低人一等娱乐他人。”
卫均听出他话里的颤音,低头看去,迟疑片刻还是安慰道:“好了,忘记过去吧,别在我跟前掉眼泪,我见不得自己把人惹哭。”
“我没哭。”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为了做足心尖尖的姿态有些亲近是少不了的,在座之人哪个不是人精,演的太假太容易被看穿了。
虞岁宁到了宴中时候就趁机软在了卫均肩上。
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贴了过来,从不习惯跟人亲密的小卫侯僵硬了一瞬。
“都在看着呢,”虞岁宁在他肩窝处私语:“侯爷也忍一忍。”
是这个道理。
卫均调整了一下心态,很快放松下来,虞岁宁这样靠着靠不稳,他伸出一条胳膊揽了上去。
在旁人的角度看去,小卫侯跟怀中的美人亲密无间还时不时耳语,简直放浪得令人不忍直视!
小卫侯手里捏着兵权,他平常不在皇城,这一番回来少不了有人亲近拉拢,眼看着来敬酒的人多了,虞岁宁看出他冷冽表皮下的两分不耐,心念一转就开始给自己灌酒。
谢十七酒量不好,喝个十几回就醉了,他本意是喝醉了让卫均借此带他出去一起透口气,朦胧间却看见了一道不明显的人影。
隔着歌姬舞女,那人离他好远,他的身边还有个女人,他知道那是他的侧夫人。
他其实清楚,谢忱娶那人是为权势,但他那位侧夫人却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因为她看向谢忱的眼神太明显了,里面的爱意汹涌不遮掩,叫人一眼就能看穿。
也是谢十七这一辈子都不敢露出的眼神。
那样明目张胆,那样直白地说着我爱你。
喝醉的红衣美人拿手撑着侧脸,朦朦胧胧地凝望着某一个地方,他很安静,目光也是静谧无比的,仿佛也曾这样远远望过,一望就是很久。
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甘愿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付出一切,舍弃自己的尊严、容貌、性格甚至身体,可这份爱他不敢说出口。
因为他这样卑微的人说出的喜欢只会玷污他高高在上的主子,他就只配这样远远看着,安静地等待那为数不多的传召,把每一次短暂的见面小心翼翼地封存在心里,一个人甜蜜又痛苦地回味。
谢十七卑微如泥,他的爱也一样。
卫均放下杯子,察觉到身边这人已经走神了。
在看什么呢?他跟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几个王爷。怀王、端王、贤王,可他们要么在看歌舞,要么在跟家眷闲聊逗趣。
“你在看什么?”
虞岁宁受惊一般收回眼神,摇头说:“没有,我发怔罢了。”
卫均再往那几桌看了一眼,没再刨根问底,“醉了?这酒没边关的烈,不过酒量一般的人来上半壶也会醉倒。”
“我醉了,侯爷,你带我出去醒醒神吧。”
卫均点头。
虞岁宁撑着桌角站起来,脚下有点打飘,他脸上都是红晕,显然是个上脸的体质。
“能走吗?”
他脑袋有点不清楚,模糊地应了声。
只是才踏出去一步整个人就凌空而起,在怔愣的时候就被人抱在了怀里,他张开嘴,一双迷瞪瞪的眼勉强定在了卫均脸上。
“侯爷?”
“不能走就不要逞□□均抱着他径直出了琼林殿,懒得去管背后有什么,把那些人情世故都抛在了后面。
他们动静不大,但碧扇那身衣服太显眼了,所以大部分人都看见小卫侯直接怀抱美人离了席。
有人小声地骂了一句不成体统,更多的是不开口,心里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谢锦悄悄地瞥了一眼,见太后连表面温柔都散了去连忙喝了杯酒压惊。
他也想不到卫均胆子这么大,从进宫开始就一直在打太后的脸,他虽乐得见太后吃瘪,又担心太后暂时动不了卫均就找他来撒气。
“王爷在看什么?”
谢忱淡淡一笑,随意道:“小卫侯向来不近色,见他今日举动一时惊奇。”
侧夫人安氏也觉惊讶,“我看小卫侯有些难以接近后院又空无一人还以为他毫无风月之心,谁想到一开窍就做出这许多荒唐事来。那个碧扇出身低贱,姿色倒是上乘,想必小卫侯是真被他给迷住了。”
卫均真的这么容易被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