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以后别随意拿出来。”谢十一还是那个没有表情的面瘫脸,所有情绪都靠眼睛和动作传递,“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是,该收起来了,主上能忍你一次不代表有下次。”
“十一,我们这一批是不是只剩下你我和十九了?”
谢十一简直跟不上他乱跳的思路,默了一下点头。
“十二十三身份暴露咬舌自尽,十四受严刑拷打而死,十五为救主上引开敌人万箭穿心,十六背叛主上尸骨无存,十八被端王枭首,谢廿在青楼被恩客活生生玩死在床上。我又会怎么死呢?我想死在白天,想见太阳。”
谢十一心头一跳,“你疯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没什么。”虞岁宁抚摸着被谢十一放在他身侧的那把细刀,“你应该会是我们这一批中活得最久的,挺好的,十一,好好活下去。”
他把刀放到枕头底下,利落地穿好衣服和鞋,“走吧,主上身边不能没人。”
后来,皇帝寿宴那天,一向畏缩懦弱的谢锦在太后一句呵斥下吓摔了杯子,不知从什么角落冲出来两个太监以旁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直接送太后归了西。
太后捂着脖子倒下去的时候还睁着眼,一只手在空中乱抓,最后抓翻了桌案,汤汤水水瓜果点心砸了她一身。
这个把持朝政多年的女人死的时候竟然如此滑稽可笑。
谢锦离太后近,在她乱抓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见朝中的太后党要发怒,他直接心一横,按照卫均教他的话大声骂太后权欲熏心谎称贵妃有孕实则要瞒天过海去宫外抱养一个婴孩,简直是罪无可恕其心可诛!
而桂太后的亲侄女瑶贵妃竟然也顶着桂家人火辣辣的视线直接跪地陈冤,说太后以性命要挟逼她撒下弥天大谎,她被太后捏着七寸只好配合着做出了这等欺君罔上的事。
太医也当场号脉,哆哆嗦嗦说贵妃确实没有喜。
这一出直接就把太后的罪名给落实了,寿宴当即乱成一锅粥,各方扯着扯着甚至还骂了起来,一时间太后尊贵的凤体都没人顾得上。
谁能想到废物谢锦能有今天的举动,更狠的是他捧着传国玉玺和一枚号令定远军的虎符当庭下跪,称自己无德无能多年来于政事无所建树遂自请退位,恭请贤王谢忱继任。
那天的宴会很乱,后来以谢忱召禁军强行镇压结束。
温文尔雅总是面带三分笑的贤王跨过太后尸身,同样笑着接下了谢锦手中的两样东西。
“卫均——”谢忱站在高处,睥睨乱糟糟的大殿饶有兴致地摸着那枚虎符,低叹:“本王现在倒是觉着你死的有几分可惜了。”
几分可惜,也仅此而已。
太后头上扣着的罪名足以诛桂家满门,事实上也是如此,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盛极一时的一个家族一夜之间大厦倾塌。
这偌大一个桂家,完好无缺没被牵连的也只有一个瑶贵妃。
桂家人被问斩那一日,他们都诘问她身为桂家女儿怎么能背叛家族置亲人于死地,依然光鲜亮丽的贵妃打着遮阳伞看着这些灰头土脸的阶下囚,语气轻快地回道:“我的母亲我的弟弟是怎么死的真当我不清楚吗?桂家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还是不要存在为好。各位放心,你们做下的所有见不得光的脏事我都会让它们曝在天光下,让南齐所有百姓想起桂家都会啐一口骂一声死得好。”
“你当真以为没了家族,你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我要什么气候?我如今大仇得报心头快意,轮得到你们来教训我?改日我一把火烧了桂家,你们在地底下可别气活过来。”
桂瑶不再跟这些人啰嗦,提着轻软裙摆松快地走出暗无天日的牢房。
她原本也没有这么恨桂家,只是谁叫她一路追查却发现当年母亲和幼弟死亡的真相,而这些人竟然还想令她为桂家去争荣宠争权势,她真是恨啊,夜夜睡在华丽的宫殿里也不得安眠,总是梦到无处伸冤的母亲弟弟,梦到他们一身血爬着向她哭。
桂家,哈,都毁灭吧,为她无辜的亲人陪葬,到地下去向他们磕头赔罪。
南齐乱了许多年的政局要有一个统一结果了。
四方相争,贤王谢忱踩着端王、怀王还有太后的尸骨上了位,除了那些根深蒂固动一发而牵全身的世家他还留了些面子,以上党羽几乎连根拔起。
那一段时间,南齐皇城几乎血流成河,菜市口腥气熏天,刽子手们一个月砍的头比得上去年一整年的数。
查的查抄的抄,空虚了多年的国库一朝充盈,可想而知这些人到底暗中敛了多少钱财。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谢忱不日也将登基,他的确没有过多为难谢锦,他近日手段狠辣,已经有人煽动谣言说他得位不正,杀尽皇室兄弟,所以留着谢锦还有用。
谁叫谢忱江山想要,名声也想要。
莫副将也前来归顺,恭贺新帝即将继位。
小卫侯的死因对外说是太后所为,反正死无对证,两方旧时又有龃龉,太后死了还能再扯着当个好用的挡箭牌。
可无论是表面死因还是真实死因再追究都没有意义,卫均离开西南前就已经跟他们说过,只要谢忱不对谢锦赶尽杀绝,那定远军就绝不当叛军,他预知到自己回去会死,他本人倒是看的开,也用情理安抚住了跟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请他们不必为自己报仇,若是谢忱容得下他们,他们就继续为百姓效力,若是容不下,解甲归田各自散去此后再不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