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之翼
通讯挂断,程寄元从走廊回到房间,开关门的动作放的很轻。
床上的人并没有被吵醒,他靠坐在一侧,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弄虞岁宁睡乱了的微长卷发。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有心情增益buff,就是什么也不干光看着就心生欢喜。
虞岁宁在做梦,一般做梦的人隐隐约约都能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他并不能分辨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一切场景都是碎片,各种各样的人脸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或平静或激烈的情绪,或古楼城墙或高楼大厦,或刀剑或枪械,或长袍或西装。
然后什么都不见了,他陷入一片漆黑,被困在囚牢不见天光,绝对的黑暗里一丝声音也没有,死寂得像他只身处于一个世界。
没有人从牢前经过,他一日日枯坐,后来不愿意再睁眼,也不愿意再动一下,散乱的长发打结遮住大半张脸,身下一条黑色的鱼尾静静摊着完全跟暗无天日的地方融为一体。
他是一个被关起来被遗忘的人,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好像疯了,他开始咬自己,试图用疼痛提醒自己还活着还有知觉。
可是没用,太久太久了,日子难熬得让人想自杀得到解脱。
虞岁宁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动手掐住了除自己之外的活物的脖子。
“你……”他的力气太大,程寄元只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喉咙痛得失声。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掐着他的人的眼神,冰冷狠戾,不像人类。
程寄元的脸闯入眼帘,虞岁宁怔怔卸了力道,他终于反应过来,慌乱地解释:“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咳——”程寄元剧烈地咳嗽,喉咙还残存痛感,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没关系,我没事,不要慌。岁岁,你怎么了?”
虞岁宁想看看他的脖子又不敢去看,瑟缩着往后退了一点,他不敢跟程寄元对视,只无助地低喃:“先生,我做了一个噩梦,很可怕很可怕。”
“不要怕,”程寄元轻柔地把人揽了揽,“是梦见很不好的事情了吗?没事,现在已经醒了,这里没有任何危险。”
“先生,这是现实对吗?”虞岁宁甚至不敢闭上眼,一闭上就是无尽的黑暗和死一样的寂静,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发抖,“那里什么都没有,我被关疯了。”
程寄元只能越抱越以此紧减轻他的不安,“不要怕,不会有人能关着你,那是梦,现实跟梦是相反的。”
虞岁宁四处张望,反复确认现实场景跟梦里毫无关系,他把脸埋在程寄元肩窝处,“先生,我的头好疼。”
“什么都不要想,头疼我们就不想了。”程寄元一边哄一边抚摸他的脊背,心疼得无以复加,“岁岁不要怕,我在。”
“先生,我的过去好像真的很复杂,你还会要我吗?”
“我不可能会不要你的,你只需要回答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想跟我在一起。”
“想,我本来就是为你来的。”
“那就好,”程寄元吻了吻他的眼角,语气温柔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必害怕。”
“嗯,”虞岁宁努力放松紧绷的神经和身体,勉强擡起笑脸,“我不怕。”
他在程寄元的安抚下过了很久终于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
程寄元就这么抱着他始终没有松开。
—
接下来几天两人极少出门,程寄元在家看剧本,虞岁宁也不是个喜欢在外面玩的性格,那点闹腾心思全花在了男朋友身上,不方便打扰的时候他就自己消遣,看书或者在网络上到处冲浪。
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都是宅得住的人。
“会不会觉得无聊?”
“还好,我也没有很感兴趣的东西。”
“等我把剧本读完第二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第八星系除了主星还有很多已经开发好的旅游星,我记得有一颗星球上因为气候原因盛产鲜花,一年四季都是花海。”
虞岁宁笑眯眯应下:“好啊。”
他们的生活习惯高度相似,除了一个偶尔会赖床一个自律至极也没有别的容易起冲突的地方,倒是没有因为住在一起就突然发现对方有什么毛病是自己不能忍受的。
性格如此,程寄元这个人说得上有点无聊,除非你跟他聊知识层面才会恨不得引为知己,他实在算不上是个浪漫的人。
所以虞岁宁自然醒一睁眼发现房间里多了一束花的时候第一下没反应过来。
昨晚他们是一起睡的,这个时候程寄元已经出去跑完了步也洗完了澡,见他探出半个身子稀奇地瞧那个花瓶赶紧过去拦了一把。
他连花带瓶送到人面前,“脖子伸那么长也不怕扭了。”
虞岁宁随口答了句“怎么可能”就拿手指戳弄着还新鲜的蓝色绣球,“花房里摘的吗?”
“对,喜不喜欢?或者你喜欢什么直接告诉我,下次给你带。”
“都可以,你能想起来给我送一束花已经很好了,你就是从路边拔一棵狗尾草我也不嫌丑,先生送的我都喜欢。”
程寄元沉吟片刻,“以后我找些翡翠葛来种在花房里。”
“翡翠葛?”
“嗯,又叫绿玉藤,它的花是自然界植物少有的蓝绿色,跟你的眼睛有些相像。”
“先生好像很喜欢我的眼睛。”
“是啊,”程寄元看着他笑,“因为太漂亮了。”
星际世界不分人种,各个人种多年混血下来什么瞳色的人都有,绿色不算稀少,可他只钟情于岁宁这一对。
如此美丽,在他眼里如此熠熠生辉。
虞岁宁立刻搜了翡翠葛的花来看,花朵的确如绿松石,“很特别,我喜欢。那先生喜欢什么?”
“你猜一猜?”
“不猜,”他凑上去亲了一口,理直气壮耍无赖,“我贿赂你了,你直接告诉我吧。”
程寄元失笑,“这点程度就算贿赂了吗?”
“你先说,说了我给你补。”
“厚叶白点兰,生的可爱。”
虞岁宁煞有其事地点头,“我记住了。先生你先把花瓶放回去吧,别摔了。”
把东西放回原位后程寄元好整以暇地垂眼看他,等着他所谓的补偿。
害羞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虞岁宁双手一勾直接将人压在床上倾身而下。
耳垂多了一分热意,程寄元指尖一颤,虞岁宁并没有亲他的唇反倒钟爱他的耳朵,可是很多人的耳朵比嘴更碰不得。
他那双不太老实的手更是蹭过了程寄元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抚过他紧实的腹肌,“程老师,粉丝说你有六块,我确认一下……”他停下动作,揶揄道:“好紧,你紧张么?”
程寄元忍无可忍,搂着他换了上下的位置,温润的眼睛里暗含锋芒,“不要总是撩我。”
始作俑者分外无辜,“我撩自己男朋友怎么了?程老师不给撩?”
迟早会死,程寄元闭了下眼,决定好好收拾收拾总闹腾的对象。
套用一下岁宁的话,他收拾一下自己的男朋友怎么了?
“我知道你很会憋气,”他一手按在虞岁宁的脖子上,俯身慢慢靠近,语气是鲜少出现的危险,“那来试试你有多厉害。”
危险关头虞岁宁还是不怕死,他率先吻了过去,“先生,这种时候其实没必要说这么多。”
轰一声,这火是彻底烧着了。
仿生人没有泪腺不会流泪,而且有些活动不确定能不能做,程寄元被撩出一身火气最后又自己回了浴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