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岁岁年年
虞岁宁和温故在一起这件事在两家长辈眼里其实也算得上是喜闻乐见。
他们都清楚孩子喜欢男生,与其带一个陌生的不知根知底的男孩子回来,告诉他们喜欢的对象是隔壁小孩更令人省心。
赞同归赞同,真看见了两人在一起两家父母还是免不了有点别扭,因为俩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撞见他们的亲密行为就好像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谈恋爱一样。好在这点别扭多看几次也就释然。
因为躺了太久,就算是一直在研究所的治疗舱里躺着,再出来肌肉也还是多少有些萎缩。
被推去做了一大堆的检查确认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医生就说可以出院了,虞家人当然是高高兴兴地接孩子回家住。
在住院那些天里来探病的人不少,有些是生意上有往来关系还可以的,有些是亲戚,有些是朋友,研究所那边是院长亲自抱了一束花来。
跟志愿者聊完后院长又在外面跟温故聊了几句,大意就是“好好照顾,人家要不是为了你也不会躺上一年”。
温故自然是认真地应下,在送客途中又说:“等婚期定了我给您送请柬。”
院长老头在这一年里跟温故不能再熟了,他惊讶道:“你不是说那是你当弟弟看的人吗怎么出来就要结婚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可别以身相许作报答,这是害了人家。”
“院长,我是真心的喜欢,您放心。”
院长没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你结婚我肯定来。”
办完了出院手续的虞岁宁被接回了家,当天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温故就坐在虞岁宁旁边,严格控制他入口的菜品。
养身体期间什么都要注意,虞岁宁自己没轻重自有温故多上心。
复健是个长期过程,温故每天到点就下班,他又住回了梓兰花园,每天通勤来回开车都得两个多小时。
研究所那边知道情况也没让温故加班,除非特别要紧的非他不可的才留一下。
虞岁宁心疼温故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工作还要抽空陪他复健就跟他说用不着陪,家里有人照顾,但劝不动。
温故送人回了房间就要回隔壁别墅,路过的虞晏清轻轻地哼了一声,“还算有点分寸。”
他爱挤兑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温故习以为常只当没有听见,“哥也早点睡,岁岁在家养身体,公司的事只能让你和叔叔多担待。”
“那是跟我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弟,他跟我更亲,别说的好像已经嫁给你了似的。”损完见温故还是平淡如水的模样他也觉没什么意思,对方从小就这样,平时情绪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来喝一杯?聊聊。”
温故跟过去了,“好。”
经常在酒桌上混的虞总经理酒量堪比大酒桶,不过他今天也不是奔着把人灌醉去的,所以没劝人酒。
“老实说,温故,我知道你对我弟的好没得挑,就是再来个特别喜欢他的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你。”
兄弟俩的长相很相似,虞晏清比虞岁宁多几分攻击性和压迫性,他的视线定在温故的脸上,那目光蕴含的意味绝对不算令人舒服。
“但是,也正是因为你对他一直以来都太好了,我更会怀疑你对他是习惯性的好,你说你也喜欢他,这份喜欢的成分有多少是爱情你自己清楚吗?”
“这种事情本来是你们自己的事,可我是他哥,我们家全部都把他当宝一样养大,希望你能理解我插一手。这傻小子跟我们说他老早就喜欢你想追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忍心骂他,他第一次喜欢人就维持了这么久,那个人还是你,我都不知道如果他追不上你会多难过。”
“现在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就想确认你到底是因为习惯在意他加上他为了你去参加测试而感动还是你的的确确也爱上了他。”
“温故,他从你身上想得到的是爱情,你别用亲情去搪塞,他会很痛苦。”
这些话算是肺腑之言,被质疑虽然让人不高兴,但温故可以理解,因为虞晏清太在乎他的宝贝弟弟了,怕他受伤。
何止是虞晏清,就连院长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温故对虞岁宁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情。
既然虞晏清掏心掏肺诚心发问,那温故也真心实意作出答复。
“哥,你们会有疑问我很理解,只是我也没办法跟你们解释在系统的世界里我们都发生过什么。”
“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他,也分得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我作为他的邻家哥哥相处了这么久,这份亲情依然会保留,其他关于爱情的部分我也不好一件件列举。”
“我想说的是,没有哪个哥哥会想亲吻自己的弟弟,也不会想做更亲密更过分的事,岁岁对于我来说不是只想宠着管着的弟弟,他于我而言是有吸引力的男人,这么讲你应该能懂。”
虞晏清懂了。
温故仰头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从椅子里起身走向楼梯口。
虞晏清看过去才发现他那个本该在房间里睡觉的弟弟正趴在楼梯的扶手上望着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虞晏清额角跳了跳,“你走路没声的吗?”
“我走不快,”虞岁宁偏过脑袋,“我一点点挪过来的,你自己说话太认真了没听见我的动静而已。”
“回去睡觉去,什么话都要偷听。”
“自己家里的公共空间发生的对话怎么能叫偷听?真不想我听见你就把他叫进书房。”
很好,理直气壮。
虞晏清没好气地打开了他的房门,“进去睡觉,就这么担心我为难你的好哥哥是吧?”
“哥,”虞岁宁挪到门框里,伸手扯了下虞晏清的衣摆,“谢谢。不过温哥是真的喜欢我,不用担心。”
虞晏清伸出一根手指往他脑门上戳了戳,“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护的比谁都紧。”
“哥你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虞晏清被弟弟软化的心才升起了那么点感动,就见催促完他的虞岁宁把温故一并拉进了房间,那扇房门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关闭。
“。”
这小子栽倒在温故这个坑里真的活该,从小到大都这么双标。
虞晏清臭着脸转身就走,他可没兴趣站门口听情侣的墙角。
温故把人抱床边给脱了鞋,按着他躺下去睡觉。
“好好休息,明天下班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那家雪花酥和雪糕。”
雪糕诚可贵,恋人价更高,虞岁宁双手搂住温故的腰不放人,“温哥,我的晚安吻呢?”
温故用手撑了下没压实,他俯身在人唇上亲了亲,“可以了,晚安。”
虞岁宁舔了下嘴,那一下蜻蜓点水一样压根没有什么感觉,“就这?”
他要凑上去亲,温故擡手挡着他,“我们俩的自制力你心里有数,待会儿闹起来了都难受。”
倒不是不能在婚前发生点什么,是虞岁宁本来就还在复健,该克制的还得克制,不然加重了负担得不偿失。
虞岁宁失望地翻了个身,过了一秒又转回来,“温哥,你咬我一口。”
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温故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咬你?”
“种草莓你要说不行,咬一口总不至于有反应吧?”不想解释太多,虞岁宁往一侧偏了下头,露出脖子和一小截锁骨,“温故,快点,就一下。”
温故垂眼看着他,慢慢地靠近,从上一句话里他知道了虞岁宁大概是想他留点痕迹。
他哪儿舍得咬,就算得受点折磨他也会选第一种。
第二天一家人在餐桌上吃早饭,虞晏清到的最晚,恰巧听见妈妈跟他弟弟委婉地说他现在不适合过度劳累。
虞晏清心说天天在家的虞岁宁哪儿累着了,转头一看,他弟脖子上一片深红吮痕。
“……”
虞岁宁端起豆浆,察觉他的视线落点朝他一笑。
虞晏清面无表情地敲碎了鸡蛋壳,再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
好了,他知道温故对他弟不是纯洁的兄弟情谊了。
—
“星”系统正式运行,民众不清楚事情曲折,他们只知道结果。
某天虞岁宁在家翻婚庆公司名单,他想着求婚这件事得由他来,小世界里那几次都是温故提的。
所以看见温故进来的时候他把册子压在了底下换了本杂志看。
温故没有注意到,他在虞岁宁身侧坐下把人整个拢进怀里,气温降低,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空气的冷意,一点点凉,配着他常用的清冷味香水还怪好闻。
“想见一下你的系统吗?”
虞岁宁窝在他怀里,他有点惊讶,“可以见?”
按理说不论是“衍”还是“星”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只听说不了解的存在,外人只知道这是联邦研发出来的系统,功能强大,什么领域都会出现他的影子。
普通人跟“衍”是单方面的接触,“星”也该是一样的,就算他是测试者,对这俩系统有更多的了解他也还不到能被允许直接跟他们交流的程度,他毕竟不是内部人员。
温故摸了下他的头发,有点长了,不过也很好看。
“我打了一份申请,院长和上面都同意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星’自己想见你,你的系统好像对你的感情很深。”
说起778,虞岁宁抱着温故亲昵地蹭了蹭,“那是个笨蛋,第一次接触就知道了。”他又转而道:“从头笨到尾其实也很好,他活的比我简单很多。”
“想见?”
“嗯。”
见778,或者说“星”不能在外私下里见,只能去研究所。
涉及到联邦的两个重要系统,就算是见面也会开监听,对此虞岁宁表示理解。
系统没有实体,778在显示屏上还是他最爱的那身恐龙皮。
小恐龙很激动:“宿主!”
虞岁宁见他全须全尾连根毛都没掉放了心,“主系统竟然没打你?”
“他才不会打我。”778瘫着两条小短腿在地上坐,扬着下巴很是得意,“我喊他哥哥,他怎么能打我?”
虞岁宁也找了张凳子坐下,闻言挑了下眉,“也是,他的确没为难过你,他只会罚我。”
包括但不限于挨打、挖心、出车祸、丢去流放,当然他从不吃哑巴亏就是。
他跟主系统不熟,但有仇。
778缩了下脖子,这话他没法反驳,虐身虐心的都是他的宿主,他作为系统的确没有被主系统为难过。
而且归根结底测试者要做那么多任务经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因为他的存在,他心虚。
这蠢系统在虞岁宁面前所有情绪基本是透明的,他伸出手戳了下屏幕,像是隔空按了一下小恐龙的头。
“都已经结束了,而且本来就是我自愿签的志愿表,会发生什么我都做过心理准备,跟你没什么关系。”
顶多就是没料到“衍”玩那么大,直接造了那么多个世界来磨他而已。
778呜咽出声,面条泪一直往下掉,“大魔王,虽然很高兴你回到自己的生活里了,但是我好舍不得你。”
他以前从来不敢把“大魔王”挂上嘴,现在倒是敢了,因为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虞岁宁斜看一眼,冷嗤:“跟了我这么久就这点出息。”
“……”这熟悉的感觉。
小恐龙把肉麻的酸话咽下去,他缓了缓,收起那副可怜的哭包相支棱着小短腿站起来跟虞岁宁面对面对视。
“宿主,感谢你在小世界里两百多年的陪伴,那些回忆我会很认真保留下来。还有,恭喜你回到现实,你跟温先生要好好的。”
尽管主系统说虞岁宁就算回归现实也终究不会跟以前一模一样了,但778真的觉得没关系。
“宿主,我哥哥在测试期间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应该会说没必要,但你也知道我很在意,所以,对不起。”
虞岁宁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那只跟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不同的小恐龙保持着良久的缄默。
778被看的忐忑不安,他眼睛都没再眨动,心里喊着救命,他感觉自己被压制多年的DNA要动了,想滑跪。
“778。”
“啊。”
一直以来喜欢使坏逗弄他的大魔王宿主隔着屏幕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也柔软了几分。
“别太想着我,我会过的非常好。另外,没跟你说过我觉得你挺可爱,那些世界里也谢谢有你陪我。”
778忍了忍,没忍住哭成狗,“呜呜呜呜,宿主,我好喜欢你啊,你千万别忘了我。”
虞岁宁罕见地没损他哭的丑,由着小恐龙前言不搭后语地嚎了很多有的没的。
778不再是虞岁宁的系统,虞岁宁也不再是778的宿主,但那份羁绊和记挂永远都会在。
虞岁宁和“星”或许要告别,大魔王和小恐龙却永不散场。
—
虞岁宁生在转凉的晚秋,温故生在温暖的暮春。
因为程度比较轻没有意识的时候又有治疗舱躺,经过两个月多一点的复健虞岁宁已经完全恢复,他开始健身,试图把以前的肌肉线条练回来。
再一个就是,他得提升自己的体力。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虞岁宁的25岁生日也要到来,他爸妈的意思是今年别搞派对宴会什么的了,他们不想折腾刚恢复的儿子去社交。
于是今年的生日就是两家人在一起吃饭,虞家关系好的亲戚送了礼物来,吃饭只叫了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温家这边是因为温故的祖父祖母已经去世,外祖家太远,老人家不宜折腾就没来。
两家父母都忙,不过虞岁宁生日那天都特意空出了时间。
饭局是在晚上,白天大家照常上班,虞岁宁还没□□心的爸爸和哥哥允许回公司,他也不是什么工作狂,放假放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
关系好的几个朋友非要请他吃饭,虞岁宁没什么事也就去了,一群人闹腾的不行。
“晚上要跟家里人吃饭,我得走了。”
测试是绝对保密的,关于小儿子莫名消失了一年虞家对外宣称的是出了意外。
本来也就是借着生日的由头约出来聚一聚,确认人现在能跑能跳一群人就放了他。
“去吧,礼物你得收,不收我们明天上你家送去。”
“想多了,”虞岁宁让侍应生帮忙拿了一些,轻描淡写道:“我可不跟你们客气。”
他摆摆手,带着抱了一堆礼物的侍应生离开。
秦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包厢门被关上,他低头咽下去一口酒。
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太对,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在他旁边找位置坐下,问他:“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吗?怎么人来了你都不找机会多说几句话?”
秦致一口气空杯,他自嘲一笑,“他有喜欢的人,我接近也没用。”
几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没听他说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