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队
夜里睡觉时,我脑中回荡着曹二狗那番话,感到很羞愧。
当事人权当是放了个屁一样,说完就倒头大睡,鼾声响得像猪。关雎洲也睡了。他们好像从不会被“失眠”“没食欲”“焦虑”这些毛病困扰。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天刚蒙蒙亮,关雎洲摇着我的膀子把我叫醒,一伙儿仨人背着枪出发了。
侦查班分头行动,我们3人是一个小分队,沿着西北方向的山路前进。因为没有任何及时的通讯工具,班长说3天之内如果遇到危险,此路不适合行军就折返回来汇报。如果没有回信,大部队会按照那条路走,我们可以减慢速度等待汇合。
我总觉得这种办法很不靠谱。搜索记忆,这条队伍似乎就是这样磕磕绊绊走过来的。
不过一路上得益于本地老乡的指引,我们都捡偏僻的山路走,也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危险。
这要是在以前,我跟好哥们出来玩,游山玩水一天也不嫌累。但现在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我们行走在山岭之间,触目所及都是黄土和戈壁。
北方的深秋已经开始冷了,早上我们边走边呼出白气。晚上只会更冷,我想到晚上要在野外裹着棉袄睡觉,脚下就更疲软了。
为了侦察,我们尽量爬上最高的山。曹二狗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担当临时队长的职责,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望远镜,每次登高就掏出望远镜来观察一会儿。
关雎洲胆大心细,随时留意沿途有没有生火扎营的痕迹。
不过更多时候他是在寻找代替干粮的午饭。
“这一带草皮很厚实,可能有河。”关雎洲预言得很准,我们又走了大半个钟头,在草皮低洼处发现了溪流。
看了一天黄土地,找到河水时大家都很兴奋。
我们在上游把水壶灌满了,然后沿着窄窄的河道向下游走,走到了一处河滩。
二狗望着呈暗红色的天际线,弯腰放下行李,说了句:“俺去生火。”关雎洲早已把鞋脱了,挽起裤脚,踩着大颗鹅卵石走到浅滩去抓鱼了。
我选择了更有趣的一项活动,也脱了鞋去抓鱼。关雎洲让我从河滩边折两根木棍,削尖了,跟他一起拿石头把河道堵起来。
有几条倒霉的鱼儿被困住,关雎洲攥着木棍,眼疾手快地下杆,叉到一条就反手甩到岸上。我学他的样子抓鱼,虽战绩不佳,总归也给我叉到了一条。我举着鱼大呼小叫地跑去给曹二狗看。
“哟,行啊!”曹二狗眉开眼笑,拆下河鱼掂了掂,夸道:“有三斤沉哩!”
我此刻只恨不能拍照传到互联网上。
关雎洲只穿着一件旧毛衣,用外套包着鱼回来。我抓着鱼头向他炫耀:“快看,我抓的!大不大?沉不沉?”
“哇,长胜哥真厉害,我第一次见有人叉到这么大的鱼!”关雎洲赞叹道。
然后他从外套中倒出八条又大又沉的鱼。
他们俩拾掇鱼,刮鳞开膛破肚下锅一气呵成,就好像关雎洲是从河里捞起了八个大馒头。我一时不确定他们刚才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但他们又夸得那么诚恳。
“鱼肉容易坏,这顿多吃点。”曹二狗给我们每人倒了一大碗,鱼肉汤顿时激发了我所有食欲,大口大口地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