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万分之嚣张,但话音刚落,两人就都愣住了,片刻,姜谣松开人,尴尬的转过头去,宋暮云低头掩唇轻笑。
姜谣觉得她在笑她,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那,那什么,你知道我爹喊我去书房跟我说了什么吗?”
宋暮云看出她想转移话题的意思,眼里满是笑意不说,又擡手,用帕子遮住嘴角高高上扬的弧度,含笑问她,“伯父与你说什么了?”
提起这件事,姜谣还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我爹竟然说慕容慈对我起了心思,这怎么可能,我爹这人就是想的太多思虑太重,谁都不信。”
姜谣笑着吐槽爹,丝毫没发现身边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了。
眼里骤然浮上冷淡,静静等她说完了,才开口,声音如山间泉水,清泠脆耳,“可你要如何肯定八皇子没有对你起心思?姜谣,上位者之心难测,万一八皇子真对你有心思,你要怎么办?”
她其实有些忐忑,八皇子是为男子,又是皇子,性情温和不说,后院没有任何妾室通房,若要联姻……确实是个顶好的选择。
姜谣呢,她会答应吗?
她如今已经十八了,要成婚,或许就在这几年……
宋暮云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掌紧紧攥着,莫名有些透不过气来,想到她会与旁人成婚,与旁人同塌而眠,她就觉得心疼难过。
姜谣听了身边小姑娘的话后立时回身,皱眉又不解道,“怎么你跟我爹一样都怀疑八皇子会对我有心思啊?这怎么可能,越发爱胡思乱想了,小脑袋瓜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姜谣与她愈熟,于是能愈加顺手的伸手去揉她脸颊,或弹她额头。
今日便又弹了一下额头,同样留下个浅浅的粉色印子。
宋暮云微抿着唇,不大高兴,片刻,还是嘟囔着说,“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总这样自信,万一你父亲猜的没错呢?”
姜谣当然自信了,她知道慕容慈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所以她跟慕容慈这怎么可能?
但这话她又不能说出来,憋的脸颊通红,与宋暮云四目相对,半晌,反问她,“那你怎觉得我父亲猜的就没错?”
宋暮云低头,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说,“八皇子时常出入姜府,却只与你还有茹儿妹妹说话。”
今日宴上,她也是有注意到的,慕容慈一句话也没有跟姜淮说。
因为他与姜淮并不相熟。
他只跟姜谣最熟,宴上也一直和姜谣说话,她的猜测并非空xue来风……
姜谣不知该怎么解释,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好一会儿,发现只要宋暮云认定了,那无论她怎样说,都解释不清。
片刻,姜谣无奈的说最后一遍,“无论你信不信,慕容慈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茹儿。”
她们同为女子,除非慕容慈不想要继承人了。
姜谣心想着,小厨房送了糕点进来,她怕宋暮云又要继续说她和慕容慈的事,赶忙从盘子里拿了小块糕点,送到宋暮云唇边,“好了好了,不说旁人了,来尝尝糕点,刚做好,有些烫,你吹两下。”
宋暮云心里还是觉得慕容慈对姜谣有心思在,一个父亲是宰相,叔叔是将军的女孩儿,在皇子中最是抢手,可姜谣却浑不在意。
她也不欲和姜谣吵架,黯然仓惶的压下心思,修长脖颈往前倾了倾,没吹两下,就一口咬住那块绵软香甜的糕点,咬下半块儿来。
小姑娘闭口慢慢嚼着嘴里的半块儿糕点,姜谣随意将手中还剩下的半块丢到嘴里吃起来,也不嫌弃,宋暮云看见,心里原本的不高兴也淡了点,只是颇为扭捏,“你,你出去可千万别这样了,那里还有没吃过的呢……”
她脸侧泛着不知名红晕,分外不好意思。
姜谣哼哼两声,“我又不嫌弃你,还是你嫌弃我了,不肯让我吃你吃过的?”
宋暮云怕她真误会,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嫌弃你做什么,只是怕你这样,会给人笑话。”
“他们一天天的都没事做吗净笑话我,要是这般空闲,我就给他们找些事做一下。”
姜谣与她不一样,姜谣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她其实极其耀眼,宋暮云……有些羡慕这样的人,但她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她不再说话,安静的和姜谣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着糕点,两人又留下一份叫人送去偏房等姜茹回来吃。
便各自沐浴躺床上歇着去。
第二日,姜谣换了身螺青色练武服,长鞭缠在腰上,去了青律书院。
青律书院当值的老师与她认识,他们曾出现在一个武比里,结局当然是姜谣赢了。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事后偶尔会约着喝几顿酒,吃两餐饭。
书院里的武指老师多少都与她认识一点,打完招呼她就光明正大走进去了。
这是皇家办的书院,她虽没在里面上过学,却很熟悉,一开始她爹就是想把她安排进来当个武指老师,但她还是想上战场,就跟她爹对着干,最后干赢了,她爹松口,让她好好练武,等时机合适就去战场。
姜谣在书院里闲逛似的找姜恒就读的乙字班,在此读书的并非全是男子,也有些女子,遥遥望见时,姜谣也会朝她们点头示意。
转着转着就找到弟弟班里了,夫子正在台上授课。
她倚靠在庭院的柳树上,将长鞭握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或轻轻拍打在地面,地砖上留下浅色白痕。
没一会儿,班里喧闹声骤响,好像下课了,姜谣站直身子,与第一个走出来的夫子对上视线。
那夫子与她也曾见过两面,互相记得。
夫子看见她,缓步过来,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姜小姐,我没记错吧,你来是找姜淮吗?”
姜谣虽然自己不爱读书,但对那种真正的读书人,还是有几分尊敬的,对她行了个武将礼,“孟夫子,嗯,找他有点事。”
咳,她总不能说她是来找麻烦的吧?
难得来一次,还是温和些的好,不然院长怕是会轰她出去。
“那姜小姐快去吧,他们已经下课了。”
“好,多谢孟夫子。”
孟夫子摇头示意不必言谢,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身前,脊背笔挺,缓步离开。
她们在外面说话,早被几个眼尖的学生看见了。
有人认出姜谣,去唤姜淮。
姜淮知道他姐来了,心里立马想到昨日让宋暮云吹的枕头风,定是枕头风管用了!
姐姐竟这般听那女人的话,从前他几次求姐姐来书院给他撑面子,她都懒得来!
想到此处,姜淮还有些不忿,但周围许多人盯着,他又勉强把不忿转为喜悦。
少年活跃的跑到姜谣面前,“姐,你怎么来了。”
他故作不知,姜谣才不陪他演戏呢,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去,把人叫出来。”
长鞭一圈一圈缠绕在女子雪白的腕间,那几个公子哥被喊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周边同窗都以一种你死定了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更加茫然,再往外走,为首的人看见螺青色的女子背影,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语气少见的急切,“姜淮!到底是谁找我,你不能直说吗!在这装模作样什么呢?!”
姜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螺青色背影的主人便转过身来,吓为首的纪春宴一跳,连带着纪春宴身边的林山翠也被吓了一跳。
“姜,姜谣姐?!”
即便后面有公子哥不认识姜谣的脸,可听见这名字也该知道她是谁了。
这可是,全京城纨绔的噩梦!
京城所有纨绔都必须知道一件事,要干坏事儿,需得先打听好今日宰相府的大小姐上不上街,若是被她看见,不仅坏事儿干不成,自己还得挨一顿打。
纪春宴的兄长就被打过!半月多下不来床,偏偏又不伤筋动骨,宰相偏心,家中长辈连个说法也没讨到。
从此纪家小辈就被教导,遇到那些个练武还不讲理的,都离远点,不要跟他们起争执,他们脑子都一根筋,根本不会管你背后靠的是谁!
纪春宴下意识就想走,被姜淮勾住背,往那指了指,“你去哪啊,喏,就是我姐姐找你们,你们走了她会不高兴的。”
“你,姜淮,你,你说不过我们就找姐姐,你要不要脸!”
纪春宴气的脸都白了,其余公子哥儿也没差,一个个头埋的死低,深怕被姜谣注意到。
有靠山在,姜淮比他更嚣张,“哼,谁让你先说我姐姐的,有本事把那些话当着我姐姐的面再说一遍啊。”
“我们什么时候说你姐姐了!”
纪春宴不认,林山翠等也跟着忙不叠点头不认。
姜淮嗤笑,“现在反悔没用了啊,我姐人都来了,你们要让她等着吗?”
今天是姜淮出尽威风的一天,毕竟是半大少年,多少有些虚荣心,一个名满京城的姐姐,足以让他骄傲,虽然是恶名,但她可以震慑住京城里所有纨绔哎,这也太帅了。
姜谣不耐烦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十分的压迫。
见这群小孩儿还不过来,姜谣皱眉,“别耽搁时间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去。”
小孩儿全部精神一震,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往她那走。
正如她所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姜,姜谣姐……”
为首的是永城候幼子,纪春宴,比前两个更怕姜谣,他那日与兄长出去,可是目睹兄长被揍全程的!
因他年少,又还什么都没干,姜谣才只让他叫姐,放过了他。
其他人跟着纪春宴叫姐,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乖,一点也不像是会背后笑话人的。
姜谣低头摩挲着手里粗糙的软鞭,语气透着股漫不经心,“听说,你们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纪春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淮,姜淮怎么能胡说!
他义正言辞反驳,“怎么可能,我们什么时间说您坏话了!”
风流那能叫坏话吗?那分明是最高赞誉!
姜淮已看出姜谣对宋暮云的好,是比所有人都要好的那种好,他走近拱火,“是是是,你们没说我姐坏话,只是笑话她被一个青楼乐女迷了魂而已。”
话音刚落,姜谣一巴掌轻拍在姜淮脑袋上,“那是你宋姐姐,放尊重点。”
姜淮今日见她过来撑腰,心里高兴,被打了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人家只觉得这对姐弟感情好。
打完弟弟,姜谣又擡眼,一双眼睛又冷又凶的打量他们,直看的人瑟瑟发抖,才问,“你们看不起她?”
几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那乐坊女子。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姜谣听到什么话会满意,所以谁也不敢先说话。
姜谣也不说多的,她并没有大张旗鼓过来,除了这个班的学子学女,没人知道她来了,她凑近几名才堪堪十六岁的少年,冷了声色道,“你们的父亲,有她父亲那样清正廉明,爱民如子吗,凭什么看不起她?!别让我再知道你们说她一个字,听见一次,你们家中亲人就要遭殃一次,明白了吗?”
她方才扫了一眼,这些人家中,多少都有个兄长,就算没有兄长,堂兄也是有的,京城势力盘踞错综复杂,所有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身为年长者,不好打小孩儿,打他们家里兄长一顿总没问题吧?
小孩儿声音颤颤,“我,我们也没说她什么啊。”那都是家中长辈之前说的,他们记住了而已,也没想到会惹到姜谣啊!且,不是说那乐坊女子的父亲是个贪官吗?
“可你们的话传到她耳朵里了,她很不高兴。”
如果不是宋暮云不高兴了,并为此忧思,她根本不会过来。
小孩儿们顿时不说话了,本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头,再加上跟姜淮关系不好,才想借此笑话他打压他的,谁曾想到会招来姜谣给他们出头。
虽然大家都说姜谣不打小孩儿,但他们其实也没比她小多少,万一惹毛了还是被打了怎么办?
“若有空,明日来我府里给她道歉。”
姜谣将几个小孩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嘴上说的是若有空,实际上连去的时间都定好了,谁不去谁家亲人就要遭殃。
一群十六岁的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瞪了姜淮一眼,才有气无力答应。
总不能让亲人知道他们在外说人长短,将人惹怒,还要牵连家里,那一定会被打的QAQ
姜淮难得这样风光,虽然姐姐是为旁人来的,但要不是他回家说了,姐姐怎么会来!看这群人以后还敢不敢拿这些事笑话他。
姜谣朝姜淮招招手,等人过来后拎着他后领子,当着几个京城纨绔的面就说,“日后再有人说你宋姐姐坏话,记得回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胡说八道。”
她双眸淡淡扫了几人一眼,他们纷纷站直摇头,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再提起那位入过乐坊的乐女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想说点什么,都怕剧透,算了还是不说了,我能忍住!
感谢在2035-05-2001:37:49~2035-05-2100:3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