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
悬崖峭壁在水流日积月累的洗涤下,表面早已变得光滑。
二人戴上手套,循着连湘的攀爬位置,一步步往上攀爬,幸亏那手套吸附能力十分强大,修为逊色的连湘,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竟然与那十二守卫一般,攀爬速度飞快,如入无人之境。
相较而言,谢翡和陵亦二人,第一次攀爬,哪怕借助了工具,也意外频出,险些跌落,最终好在有惊无险的上了无崖狱的洞口。
陵亦好歹是凝丹境初期,自认修为比连湘好上一大截,没想到攀附一个小小的悬崖,竟然呼吸变沉,身体因倒灌的天母之水倾轧,浑身发麻。
他脱下手套,还给连湘,这手套绝非一日做好的,想必连湘打无崖狱的主意久矣。
连湘修为堪堪淬体境中期,浑身更是狼狈不堪,唯有那张明媚而又发白的脸,露出狡黠而又得意的笑容。
洞口无一人,那溜溜豆粉果然效果斐然,想必他们都跑茅厕去了,毕竟他曾经亲测过,终生难忘。
连湘警告他们二人,“不要做无关的事情。”
无崖狱里面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洞xue里鬼气森森,十分的阴冷。
三人对这里气息颇为不适。
洞xue里面,一个个牢房里面虽然有人,但是无一丝一毫的声音。
在洞xue尽头,一个悬在半空的笼子,连湘看到后惊喜道,“找到了。”
洞xue幽长,他的声音绵绵不绝的传得很远,还有回声。
连湘连忙捂住嘴。
连湘指着半空中的笼子,小声道,“就是那个笼子,陵亦,你修为最高,去打开笼子。”
陵亦施展轻身功法,站在笼子上面。
巨大的笼子里,真的关着一个少年,瘦瘦小小,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衣衫褴褛,满身污垢,整个身子呆滞的蜷曲在笼子里,仿佛周遭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陵亦对于无崖狱多少知晓一些,进入到无崖狱的罪人,都会被封了六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谢翡只觉得,这一切过于顺利,警觉的看向连湘。
连湘上前,“来的晚了,看这样子,他应该是被封了六识。”
陵亦诧异,“他才十六岁,何必对他如此残忍。”
连湘颇为认同,“自小父亲教导我,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心中有恶,所见皆恶,心中有善,所见皆善。”
谢翡总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
连湘道,“陵亦,怎么还不动手?”
陵亦尝试用灵力,破除禁制。
最后,在连湘的催促下,祭出雪光剑,一招红叶黄花,又一招一点残红,四肢百骸的灵力汇于剑刃,一击破除禁制,打开了笼子。
陵亦入内,抱着无知无觉的少年出了鸟笼,刚要跳出鸟笼,鸟笼禁制重新启动。
陵亦和少年都被困。
谢翡听到外面动静,已来不及提醒陵亦。
远处站着身着玄衣面色不善的十二守卫,每一个守卫背上负着双剑,威风凛凛,浑身不沾染一丝水汽。
为首的咬牙切齿的道,“感谢二公子盛情款待的溜溜豆,现在请与我们一道离开,我们也好去家主那儿,申请半日病假。”
陵亦身影一僵,暗叫糟糕,他无法再破除禁制。
连湘无辜的笑。
为首的那个叫十六,他见过他,于是亲切的攀关系,“十六叔叔,何必劳烦母亲,我这就给你们奉上解药。”
“二公子叫我十六就行,解药我们已经吃了,只是这肚子依旧不舒服,怕是担不起守卫无崖狱的重要职责,还是去家主那儿告个假才是。”
连湘委屈的望着十六,“我们去了母亲那儿,母亲必然要生气,然后惩罚我们一番,之后我们受伤了,她又要心疼儿子们受伤,病情又会加重的。”
十六迟疑了。
“何况,我又不是来无崖狱闲逛,是我近日新得的护卫,他偷了我的溜溜豆粉,上无崖狱,我是跟着他来的,把他抓了个人赃俱获。”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不争气的东西,闯了无崖狱还敢狡辩。”紧接着一道流光冲着连湘急射飞来,连湘受不住攻击,双膝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谢翡亦是被流光袭击,跪在了地上。
十里崖的主人,连家家主连姜披着珍珠白连帽披风,走了进来,十二守卫跟着跪下行礼。
连姜受不住寒洞的阴寒之气,咳嗽数声之后,吩咐十二守卫,“十六,你们先出去。”
十六等守卫齐声应声之后离开。
连姜来了,连湘反而不再辩驳,死猪不怕开水烫,“连湘任凭母亲处置。”
云家、连家接连遭遇变故,连姜一门心思扑在守护整个家族,对这个幼子甚少关注,等他大了,性格顽劣,任性妄为,再严厉管教,已为时晚矣。
而今日已不同往日,连家江河日下,他再这般肆意妄为,再无人可护着他。
连姜昳丽面容,有几分病气,削弱了她的刚毅一面,她咳嗽了几声,才擡起眉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幼子,太过失望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连潇心中焦急万分,“母亲息怒。”
连姜看了长子一眼,又看了一眼幼子。
在幼子心中,最为在乎尊敬兄长。
今日,真要让他长记性,吃个教训才是。
“潇儿,跪下!”
连潇听从连姜之令,走到连湘身侧,同他一起跪下,“母亲。”
“你可知错?”
连潇跪地伏首,深刻反省自己,“母亲,潇儿知错。无崖狱为我族守卫重地,不得无故擅闯,身为兄长,未能教导好小湘,惹得母亲病中伤神,不孝至极,此为错一;伤害同门不择手段,我为兄,没教好弟弟顾念手足之情,此为错二;其三,明知小湘性格,因一时优柔寡断,不曾将他亲自送离十里崖,兄长之职未履,疏忽大意,此为错三。他的护卫是我一手所选,看护不力,是我识人不清,此为错四。还请母亲责罚。”
“小潇,你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连姜无视连湘,“既你已知错,我封你六识,在无崖狱禁闭思过,可有异议?”
“孩儿无异议。”
连湘焦急万分,“母亲,你要罚就罚我,这一切都跟小潇没关系。”
“潇儿,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要等十六进来,亲自关押你吗?”
连潇起身,转身找一间空置的牢狱房。
连湘拦都拦不住。
连潇自封六识,再无法感知外界气息。
他明白母亲的苦心,小湘在乎自己,那母亲就处置他最在乎的人。
只有这样,小湘才会痛改前非。
连姜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一眼小儿子,转身离开无崖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