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苏洺话题转移之快，陆思缘一时不解，“你怎么……”

“他吻你了。”苏洺没带什么情绪，这句话听着像是陈述句。

陆思缘完全僵愣在原地，一瞬间他有着小孩说谎被拆穿的窘迫，但更多的是对苏洺知道这件事的不可思议，他出于自我保护地、下意识地将苏洺推开。苏洺没有用力，让陆思缘如愿从他怀里挣脱，站在他一米外的地方，表现得有些无措，视线慌乱地落到一边。

苏洺笑了。

很奇怪，他的心承受的酸胀已经快超负荷了，然而他还能笑出来，有一丝自虐的快感。

陆思缘从不怯场，至少在大多数人面前是这样，那样的陆思缘仿佛毫无破绽，永远保持着让他人舒适的状态，同时也无形与他人之间隔了一道屏障，让人——至少对苏洺而言，总有种他随时会消失的错觉。

陆思缘每次露出羞窘的样子才微微让苏洺感觉真实，这个人也不是总占据上风的，他想，就像神有着七情六欲之后才不显得遥不可及，陆思缘的不知所措在苏洺眼里，是可掌握的可爱。

苏洺喜欢他的这份表现，但陆思缘这份表露在苏洺面前少得可怜，一手便可数尽，而无一例外地，都是为了一个人。

他为另一个人的不成熟，成了他的喜爱之一。

多么……疼。

好像血管都缠绕在心上打了结，它每一次的跳动都会紧绷得疼痛，血管也有要撕裂的迹象。

而苏洺拥抱着这份酸疼，笑了出来。苏洺伸出指，轻轻地从陆思缘脖子上的咬痕划过，不知是因为手上冰凉的温度，还是这类似爱抚的触碰，陆思缘浑身一震，脖子上以可见的速度泛起鸡皮，他收回刻意回避的视线，有些警惕地看着苏洺。

“这里，”苏洺低眸躲过了与陆思缘的对视，指腹在陆思缘脖子上摩挲，“有咬痕。”

——！！！

陆思缘这才回忆起那段炙热昏沉的混乱中发生过什么——赵风朗的确咬了他，但他当时已经神志混乱，事后也没细细想过。

陆思缘还在愣神，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样柔软温和的事物。

苏洺并没看陆思缘呆愣的表情，而是神情专注地为他围上围巾，整理细节，末了，苏洺提唇一笑，“大概过了今天就会消了，不会有人看到。”

苏洺的表现太过平静，好像这件事情注定就该发生，而苏洺早早就预见了似的。陆思缘也不知哪里生出的愧疚，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该瞒着苏洺，即使是他觉得没有希望也没有必要提及的暗恋，他也有责任告于苏洺。

为什么呢？

此时的陆思缘只有这份直觉，而没有想过去思虑这直觉之下的原因。很久之后，陆思缘回想这份感情，他觉得这份愧疚来源于苏洺缺失的安全感，这时候的苏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总有种患得患失的状态。

苏洺对陆思缘从不保留，而陆思缘顾忌许多，纵使明知苏洺关怀，也想着能遮便遮，如吴胜之事，如新年夜外出之事，如赵风朗种种，陆思缘一开始并未打算向苏洺诉说。这样一种不平衡，就好像苏洺把自身所有都放在天平之上，而陆思缘兴趣来了便投投码，然而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转身就走，苏洺只有陆思缘，但陆思缘并非苏洺不可。

苏洺渴望陆思缘的感情，但也怕成为他感情的负担，如果他对陆思缘的这份“唯一”为陆思缘造成了负担，那么陆思缘很有可能会选择躲避，所以始终小心翼翼。

这样不公平的友谊。

陆思缘在此时，才隐隐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