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们所言所为,孟往猜到了,翁醒坡应该是乱葬岗。本就是不祥之地,若是平日就罢了,只是如今这里饿鬼聚集,魂迹显现,较之平日更容易窥见阴司。
他们渐渐靠近了丢弃死尸的葬坑,哼哧一声如弃敝履般将尸体抛了下去。尸体坠落在死人坑,发出一声闷响,在近乎死寂的夜晚有些瘆人。
“快走快走,老子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乱葬岗旁,阴风阵阵摧人,不管信不信鬼魂那一套都要为之悚然,两人心下惊惧,忙里忙慌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其中一人嘎吱一下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狠狠摔在了碎石土地,蹭得发疼。另外一个连忙要扶他起来。
“该死,你倒是搭把力啊,怎么这么沉!”“啊,见鬼了,我动不了!”
……
孟往想侧身去研究一下那边的动静,只是月余川将他拉过来的时候顺便将他堵在了树干,他不便动弹。只好从拢着的披风里伸出一只手来推了一下他胸口,示意他放开。
月余川这才将注意力从乱葬岗那边收回来,低头对上了孟往含着示意味道的眼。丝缕的长发从脸颊拂过,他擡手为孟往拨开那缕头发别至耳后,指尖擦过了耳廓。
生起逗弄的心思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孟往没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一点。月余川埋头凑近他耳边,完全将人抵在了树干。
说他不顾正事一心风月,他偏又擡眸从树干之侧留心着乱葬岗方向的一众恶鬼,以及那两个被吓破了胆的人。
浅淡的桃花香挑逗鼻尖,月余川独有的烈阳气息笼罩了他。受乱葬岗气息变动的驱使,孟往按捺不住想一窥究竟,刚想用劲推人,耳畔便起了一阵酥麻,轻羽般的吐息尽数落在了耳际。
“别动,我替你看。”
耳鬓厮磨实在用不着多大的音量,月余川的声音本就低柔好听,是他喜欢的类型,在耳边悄声又是另一种惹人。仿佛极为适合这样,将话说给一个人听。
孟往失去了推人的力量,索性由着他,左右不碍事。但他从来不是什么闲得下来的主,离得这样近,浓重的阳气让人难以忽视,他不由得多想。
好像比一般的神仙还要烈一些,阳重至此,好难得。或许借此来对付饿鬼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没……没事了?”“那还不赶快,杵着做什么!”“啊?对对对……”随即便是一阵拖拉奔走的窸窣声,衣袍在划起的风中仓惶作响。
他背靠着树,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全靠侧耳倾听。等暗夜再一次死寂下来,便伸手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抵住自己的登徒子。
月余川也不吃亏,趁人不备快速地啄了一下他的耳垂,随后极为配合地被推开。
翁醒坡阴风恻恻,幽色里浓枝投下的阴翳简直化不开,掩在他们身上。这样的阴丧氛围好像也不值一提,至少目前孟往可以完全不在乎。
他一时语塞,也不知是赶紧处理正事好,还是追究一下月余川的“冒犯”好。耳际还残留着细碎的痒,他没有体温,耳侧的皮肤仍旧冰冷,但不影响他的感知,一种发热的感觉千真万确。
月余川不尴尬,他好像才是被动的那个,还是该表示点什么的。披风从肩头滑落了一点,他垂眸瞥了一眼,是系带松了。
他偏过头去盯着远处的地面,没好气地低声嘟囔:“连披风都系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言罢才觉得自己的语气竟显出嗔怪之味,娇气无比。
孟往更窘迫了……
月余川低笑一身,走近一步擡手伸向他脖颈,将那个松散的结解开。声音很轻,含了玩味,彰显出颇好的心情:“想不到孟大人这么依赖人。”
“我哪儿依赖人了!?”
向来独立自主的主事大人不悦,他没有那么娇惯,自然不认同月余川的话,哪怕是打趣也不能认同。
“若是不依赖……”他重新将带子理好,打了个结,笑意依旧,“你怎么不自己系,非我不可?”
月余川发现了盲点,孟往一呆,暗自琢磨:是这个道理,怎么就一定要月余川来系带子,自己又不是没手……
孟往更凌乱了……
出手搭住披风带子要自己补一个结,月余川拦住他,贴心地替他叠了一个结,结上加结,紧紧实实系好。
笑了笑出言去哄他:“别生气,以后定要给你系牢了,免得又惹了你,怪我无用。”
“我没有怪你……”
孟往欲哭无泪地辩解,只感到无论如何也说不过这个难缠的仙人。
“嗯,你没怪我。”月余川专会耍些无赖,对此得心应手,笑眯眯应道,“可见我不是无用之人,还能伺候你添衣,这样惹人怜的,可心到你非我不可,是不是?”
孟:“……”
真是谢谢你这么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