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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振作(1/2)

要怎样向同床共枕两年,共同孕育了孩子的爱人介绍自己呢?

这是个令人为难的问题,尤其还是在对方眼中带着防备和杀意的情况下。

燕绥眼前一黑晕过去,用最后一点意识护住腹部。好像是倒进了徐嘉式怀里,又好像没有。

再睁眼时,裴良方神色复杂地站在面前,他道:“这孩子有你们两个爹,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燕绥忐忑的心才算是落回原位,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回了潜用殿,当即揭开被子翻身下床,裴良方按住他:“去哪?”

“去王府!嘉式他醒了!你为什么不在那里守着他?”

“陛下,你冷静!”

双顺闻声进殿,和裴良方一起将燕绥送回床上躺坐。双顺在燕绥背后垫了个软枕让他靠着,然后默然退在一旁垂首侍立。

裴良方把着燕绥手腕,按了几个xue位,让心绪不宁的燕绥有所舒缓,他道:“陛下忘了,现在我是已死之人,除了你和这位小公公,便是老周王都不知道我还活着。既然徐嘉式已醒,便没什么大碍了,他体格素来强健,恢复起来会很快。倒是陛下你,若真要这个孩子,必须卧床两天保胎,情绪不可有大的波动。”

燕绥泫然,但为了孩子努力把眼泪忍回去,哑声道:“可是,他不认识朕了,为什么会这样?”

“失忆么?”徐嘉式醒来后裴良方还没有见过他,裴良方皱眉沉思,“那蛇毒竟然有如此作用,可惜当天没留下活物……难怪,若不是失忆,他怎会不陪在陛下身边?他还记得自己是谁么?是忘了所有人还是只忘了陛下一个?”

燕绥摇头,他不知道。那瞬间的刺激让他昏迷过去,再醒来就回宫了,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立在一旁的双顺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道:“陛下你就该杀了那个负心汉!”

燕绥一怔:“双顺,过来。”

双顺手背抹着眼泪挪过来,跪在床前,燕绥揉了揉小孩脑袋:“是你送朕回来的?”

双顺点头:“奴婢本来在外守着,看见老王爷硬闯,拦不住就跟着进去了,发现那个负心汉醒了,他把您扔在冰冷的玉床上,见到老王爷喊父亲,还问老王爷陛下你是谁……他怎么能不记得你是谁呢?他怎么敢……”

双顺哭得喘不上气,曾经许多个摄政王留宿潜用殿的夜晚,他退在殿外以为摄政王在欺负陛下,但敢怒不敢言。如今才知道他们是在做夫妻间才会做的事,双顺是个小内监,不懂情爱,但他觉得摄政王配不上陛下,但陛下喜欢便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可是现在摄政王居然完全不记得陛下了,怎么会有人忘记自己的枕边人呢?

燕绥涩声问:“然后呢?”

“老王爷没回答他,只问他还有没有哪里疼痛不适,说他这几天昏迷把什么敏敏和……和阿菟吓坏了。那个负心汉问阿菟是谁,老王爷说是他和敏敏的儿子,那负心汉就不说话了……陛下,他分明已经有妻儿了,却一直抵赖,他犯了欺君之罪,又这么……这么折辱陛下,您该砍了他的头!”

双顺是燕绥即位后才来身边的,一来便是燕绥和徐嘉式最别扭较劲的时候,他在潜用殿伺候皇帝起居,看过听过无数次两人针尖对麦芒,但他比当年的燕绥更为胆怯,从不敢说摄政王的不是,这是头一次他在燕绥面前大骂徐嘉式。

燕绥听完心里像被揭了皮似的血淋淋的疼:“他认识老王爷,认识他表姐,记不得朕,记不得阿菟,所以他的记忆……”

燕绥仰头,感觉眼泪倒流进了喉咙,酸涩冰凉。

“他的记忆至多停留在三年前,朕和他相见之前。”燕绥红着眼尾,自嘲地笑,“把朕的人生弄得天翻地覆,他却重头再来了,好容易啊。说好永世不忘,还未到白头已成了陌路。朕的星星,把朕弄丢了。”

在一瞬间,燕绥感觉不是徐嘉式失忆了,而是自己迷失在茫茫人生途中,懵懂走了半程,一回首还是孑然一身。

在浩瀚的天地间,在无尽的时空里,那段燕绥与徐嘉式共同度过的时光单方面地湮灭了,另一方残存的记忆便是无对证的虚妄。

双顺见不得陛下如此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成了泪人。就连素来自诩理性的裴良方也红了眼圈感叹造物弄人。

“要不然,我亲自去为他诊治。虽然未治疗过因中毒失忆的,但我真的给脑伤的患者做过开颅,也真的治愈了。”

燕绥摇头,缓缓躺下,紧紧掖住被子:“朕答应了你,帮你死遁隐姓埋名,你也如约让他醒来了,朕不能再让你担风险。先让太医去看看。朕想休息两天,双顺,送裴神医去安养院吧,别让旁人发现他。”

双顺犹豫,怕陛下身边离不开人,但见陛下憔悴困倦,实在是缺觉,便扯了扯裴良方衣袖,低声道:“神医,走吧。”

燕绥几乎是昏睡了两天,除了基本的生活需要和吃药,他都是闭眼在床上躺着,半梦半醒间再也没有梦到母亲,倒是铁牛老祖宗常对他念叨:“人不指着情情爱爱活着,乖孙啊,你还有江山社稷,歇两天起来接着干。”

在梦里和老祖宗同坐在花架下,燕绥终于问出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老祖宗,当年你为什么要嫁给对你负心的人?他能够为了谋生卖了你,说明并非真心,不是你的良人。”

铁牛翻着话本子,「嗐」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人不指着情情爱爱活着。当年,阿韫刚刚复国,到处都在打仗,百姓们受了许多苦。阿韫他男人当时本来可以打下康国——也就是你男人祖上的家业——但是他没有赶尽杀绝,放弃了武力统一。他们啊,心有大爱,就算有血海深仇,但为了百姓平安,最终还是选择以和为贵。至于我为什么嫁给燕池……”

铁牛笑了笑,苍老的脸上带着慈爱温和的笑容:“人不指着情情爱爱活着。我喜欢话本子,他答应一辈子给我写,他写得挺好,我就答应了呗。当时,我爹和我妹都说我昏了头,连向来惯着我的阿韫也劝我冷静。我可冷静了。话本子里写了,等闲变却故人心,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丈夫会变心每天提心吊胆,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希望。他知道他欠我所以对我有求必应,我仗着他欠我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日子多好!何况啊,当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康国迟早会改朝换代落到燕家手里。我嫁过来,燕家和谢家就会好好的。乖孙你看,你现在能和靖国皇帝做表兄弟,天下太平,多好。”

燕绥恍然从梦中醒来,回味老祖宗说的话。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老祖宗是识字不多连读话本都很勉强的将门虎女,钟爱话本,没有高远的志向。但就是这样一位妇人,能彻悟天下为重的道理,超越小我的情爱,为维护天下稳定做贡献。

燕绥感到羞愧。

燕绥不仅是徐嘉式的爱人,更是陈国的君王,是陈国百姓所仰仗的天子,不思量怎么让国富民强,却为了情爱上的失意委顿在床榻间,实在愧对天下百姓。

燕绥振作精神,用完膳便要去御书房批改积压的奏折,双顺耷拉着脸禀告:“陛下,你去冷宫看看吧。”

“怎么了?”

“永安王把自己关进冷宫,说一辈子不出来。”

燕绥眉头一紧,带着双顺赶过去:“净芸中毒恢复才几天时间,朕让他在王府好好休息,他跑到冷宫做什么?”

双顺心想,陛下怎么这么倒霉,负心汉和侄子轮番找事,就不能让陛下安生几天吗?好在这两天肚子里的小殿下懂事没有折腾陛下,男人和侄子都不可靠,还是亲生骨肉才贴心。

双顺扁着嘴道:“谁知道呢……哎!”双顺突然一声惊呼,吓了燕绥一跳:“怎么了?”

双顺环顾周围,低声道:“会不会是永安王知道陛下怀着龙裔,怕陛下容不下他,所以先给自己找了个归宿?”

燕绥摇头:“不会的。”

果然人要经事才会成长,从前的双顺是肯定想不到这一层的。会动脑是好事,但他防备得太过了。

净芸是个聪明孩子,这是肯定的。燕绥听说了那天寿宴上,他磋磨孙英又自己认了张典为太傅之事。才十岁的孩子已经很会识人,只是锋芒太过,假以时日多加锻炼,净芸的才智能力不会低于其父。但这孩子是真的无心皇位,他没有对叔叔说谎,更没有以退为进。

燕绥很快来到冷宫门前,却意外见到了徐嘉式。

大病初愈的人脸上没有多少血色,身形也消瘦了许多,站着宛如一棵积雪的松树。

相识三年,同床两年,如今见面,燕绥竟下意识退避,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徐嘉式先俯身一礼,语气平淡地喊了声:“陛下。”

一如从前的称呼,如今却毫无情绪和温度。

除却那三年的记忆,现在的燕绥于徐嘉式而言是骤然不明不白上位的陌生人,在他心中真正认可的皇帝,应当是此时冷宫里的燕植。

燕绥把咬牙怒目的双顺往身后撇,稳着心绪点了点头:“摄政王身体大好了吧?今日怎么想到入宫?”

徐嘉式也说不清为何。今日伺候永安王的太监来告诉他,说永安王把自己关进冷宫了,他便下意识进宫,进来才反应过来没递奏请却畅行无阻——他并不适应自己摄政王的身份。

进了宫不需带路徐嘉式便了找到冷宫位置。

站在冷宫门前,他开始清理思绪,燕绪已死,其子被封为永安王,好像是叫燕植……为什么自己对冷宫好像很熟悉?摄政王,他怎么就突然从周王世子变成了摄政王呢?

父亲告诉他的说法是,三年前宦官作乱,皇帝与太子先后离世,他有靖难从龙之功所以成为陈国摄政王,而如今在位的皇帝则是高宗之子仁宗之弟燕绥。

听见燕绥这个名字,徐嘉式心头便拧得生疼——大概是背上的伤口尚未愈合吧,他问:“为何兄终弟及,而不是子承父业?”

老周王说不知道,这就要问仁宗了。

仁宗已死,当然问不到答案。大概,当今世上,唯一知道答案的只有当今皇帝本人了。

太子之子不但没有继承大统,如今还避居冷宫,当今陛下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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