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将身上的衣服系好,整理了一下头发,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的表情。
她虽然身心俱疲,却也还没有忘记方才自己晕倒前所看到的狱卒,也没有忽视这个看似奢华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阴湿气息,这些天明明是阳光万里的好天气,这个房间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太阳的温度。
符合这些特点的地方,呓只知道两个:墓地和监狱。
再加上眼前男人的一身官服——
“在下清河俊彦。是野山监狱的狱长,吉田小姐。”
“清……清河?!”
……
…………
………………
呓再次穿过那条漫长狭窄的盘旋阶梯,走到了监狱的最底层,隔着层层恼人的牢房栏杆,看到了那个人熟悉的宽阔后背,、鼻头忽然发酸,滚烫的泪水烧灼着眼眶,疼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睛——
“松阳!”
看着他回过头来,浅色长发下柔和的脸庞,浅色的眼眸里闪烁出惊讶的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几乎连空气也引爆——几个月来呓强行抑制在心底的思念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撕开了她的心脏。
“小呓?你怎么会来这里——”
野山监狱的牢门还是古旧的木质栏杆,呓咬着牙死死抓着那木栏杆,愤恨地想要把它直接砍成两半。
然而,松阳的手轻轻覆盖上她手背的瞬间,却又夺走了她全部的怒火和力量。
“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好差。”这个惊讶是真心实意的,因为松阳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呓如此憔悴的模样,擡手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心底的不安开始蔓延。
然而呓却含着勉强的微笑摇了摇头,擡手穿过牢房的栏杆勾住了他的脖颈,擡头轻轻吻了上去。
“我好想你……”
松阳沉醉地俯□回应着这个久违的吻,然而理智却太快地将其从中给拉了出来。
“等等……小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松阳你这家伙真是——”呓愤愤地咬了咬嘴唇,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各种无可奈何,但还是不耐烦地回答,“一个认识的人正好是这里的监狱长啦。”
“监狱长?我记得这里的监狱长是那个姓清河的幕官?你怎么会认识他……”
“于是这么久没有见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看看你但是你就只想和我继续聊监狱长的话题么?那我还是走好了!”
“啊啊,抱歉抱歉!”看见呓作势要转身离开,松阳赶紧抓住他,按着她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只是这浅浅的一个吻,却让呓感到一股甜蜜的暖气从额头一直蔓延缠绕了全身,长期以来被绝望的现实给打磨得几乎殆尽的信心也再次蓬勃生长了起来。
——但是,这样甜蜜却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吉田呓和吉田松阳吵架了——在这场难得的相见里。
若是在平时出现矛盾的时候,大多都是松阳先服软道歉然后两人再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但是这一次,当呓向松阳说出自己的计划后,他却忽然愤怒了。
争吵的原因放在现在的大家眼里看来,恐怕显得太过莫名太过无法理解,所以……我们来略去争吵的详细过程直接讲内容==
吉田松阳坚决反对呓所说的——挟持将军的计划。
当他振振有词地对呓吊着书袋子,用从《孟子》之类的旧书卷里挖出来的古老句子讲着爱国,讲着忠诚,讲着武士道精神的时候。呓只感到一片茫然失措——
这是吉田松阳吗?
吉田松阳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一个迂腐的人吗?
当她恼怒地反驳回去“将军算什么啊!反正还不是早晚要赶下台的东西!”的时候,松阳瞪大眼睛,啪的一下拍开了呓的手。
“小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变?谁变了啊!——吉田松阳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曾经用温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喃喃“只有小呓是永远不会变的,留在我身边”的男人,如今竟对自己吼出这种话——这叫呓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她没有变,他也没有变。没有人改变。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太过自以为是了。
都以为凭着区区二十年不到的岁月与相处,他们已经完全地了解熟悉了彼此,但却不知道——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吉田呓习惯性地站在历史的结局来看待眼前的一切,她一直在自以为是地将吉田松阳也看成一个有智慧、远见到能看到同样结局的人,却忽视了他也是个接受了十
几年幕府忠诚教育的传统武士出身——他从未想过要推翻幕府诛杀将军。他想要赶走的只有天人,他想要变革的只有体制而已。
吉田松阳习惯性地将将军的存在看做理所当然,在他的着作或话语中,其实非常频繁地出现“等到某某体制得以顺利实行,在将军大人的……之下,人民便能够……”之类的言论。只是吉田呓疑惑了片刻后就自以为是地将其归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在意”的那一栏里去了。
呓终于第一次从松阳的身上看到了时代的分歧——如此巨大的鸿沟,一个在她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小问题竟值得他那么小题大做?她要拼尽好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吼出“傻逼”这个词。
而现在的呓只感到怒不可谒,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筹划出的计划,竟被他那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的愚忠思想给挡住了道路,她气得恨不得把他的脑子砸开把里面的想法也都给系统重置一遍。
然而最后,愤怒的争吵最终在松阳的那一句“小呓,你怎么变成这样”之后,戛然而止。
呓直直盯着松阳的眼睛,脸色惨白。她哆嗦着后退了两步,看见松阳脸上挂着少见的倔强神色,眼眶再次一阵滚烫。鼻子一塞,眼泪差点就滚了出来。
呓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拼命抑制住泪水不掉出来,一边颤着嗓子对松阳说:“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救出去……然后再把你脑子里那些扭曲的思想给掰直了!笨蛋!”
呓扭头跑走,一口气冲出了那深深的地下监狱,在冲到监狱外的阳光下的瞬间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开始感到气闷乏力,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吉田小姐你没事吧?”一直守在门外的清河俊彦赶紧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样子……莫非是有哮喘?”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呓拼命地喘息着,一边在无奈地自嘲。思及至此,却又有一股无望的愤怒在体内翻腾,忍不住抓着清河的衣领大吼起来——
“呼呼……不知道……呼……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他是那样想的,我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我真的不知道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不是有人问呓小姐在外面有没有情债么?
有的。你看这不出来了么。而且比矮衫还会钻空子呢╮(╯_╰)╭
码字懈怠就说明作者最近在专心学术(殴)是真的啦!gt;lt;
文章在下只审了两三遍,可能会有虫……但是现在真的必须去做四级卷了不能再拖了你们就……就将就一次吧!(咬牙挥泪冲去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