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重光醒来时依旧是夜晚，房间内已空无一人。他起身给自己到了碗水，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灯火。

人间灯火，万里繁华。

元重华历时步入房间，担忧的看着他：“既然你与妖帝合谋，为何不让他早出现。”

他当时看着那些血液，只感觉心惊胆战。

重光看着自己周身，躯体早已在昏睡间愈合。

他坐在床沿，一手挽袖，一手拎起水壶，慢悠悠地斟上一杯清茶，递给对方：“熬烈只能在魇魔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出现，才能让他措手不及”

“而且，熬烈其人，虽合谋，却不可靠。”

重光擡手按在眼前，有些疲倦地长呼一口气“也不知魔族可还有其他跑了出来。”

元重华一掀衣摆，在他旁边坐下，端了那杯茶水：“你伤未好全，先别想那么多。”

重光放下茶壶，看着窗外：“太上道义奉行不仁，所求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孤在仙界也是在紫霄殿修行居多，便是因为不愿想太多。”

“只是……”

他闭上眼，难得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孤为仙帝，便不可只求不仁，只修无情，故而孤之道才会不全，遭此劫难。”

元重华捧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若论道，我是晚辈。但修行之人未必都能修得自我。”

元重华放下在他身边坐下，陪着他看着外边的灯火：“当年仙帝避世，如今你修道而入红尘凡俗，又要超脱于此，甚难。”

重光“嗯”了一声，他捧起茶杯，温热的湿气直往他身体里钻。

“甚难，但不可退。”

元重华笑道：“……既然不可退，为何不进一步？”

“进一步？”重光擡起头，发现元重华也在看着他。

他点点头，等着等元重华说下去：“比如？”

元重华翘起嘴角，他朝重光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比如，既要入世，不如去外边看看，感受人间繁华，这里也算是你的故里。”

*

吆喝声，叫卖声，欢声笑语一片。

大街上一阵一阵的人涌了上来，重光才知道明日酒祭就要开始了。

他看着人流，每个人脸上都是欣喜，脸上也不觉浮上了笑容：“你对这地方倒是熟悉，之前没少跑吧。”

此地的石庙是修善斋建的，就是不知道元重华替他建了没。

灯火处，有一个人买乐器的人再吹着短笛，笛声悠扬。

那人似乎有些怯，手指一颤，吹错了音。

重光驻足，缓缓的听着对方的笛声，恍惚记得自己似乎也是会吹短笛的。

元重华顺着重光的目光看去，不由得轻笑：“这笛声我曾听过。几百年前，我受清辰兄所邀来百味镇除魔，在一个妖修手中救下了一道魂魄。”

“魂魄转生之际，也有这样的笛声。”

清风拂过，他对着从对面射来的花灯幽光，闭上眼睛：“那道魂魄本已经十分虚弱，但是到了石庙中却恢复得很快。当时我便觉得能借石庙恢复的魂魄必定不凡。”

“红尘道传承至今，从未有人飞升。我找了传人三百余年，与其说是寻找传人，不如说是在找你。”

“说的好一些，是我不希望那魂世世都被妖魔所杀；的难听一些，是我听到了那些妖修的话，又见那魂能藏入石庙，知道其来历不凡，或许能完善红尘道统。”

元重华的轮廓在月色下格外分明，他本是极俊朗的男子，灯火中愈发显得器宇轩昂。

重光平静地看着对方，半晌后，他轻声开口：“原来如此。”

元重华说至此处，略笑了一下：“我此举为传承确实是有些下作。”

重光与对方并排而行，月色下目光却又略显柔和：“所以百味镇才会有这么多石庙，因为你怕孤的神魂若寻不到石庙会消散。”

而因为此地仙帝石象多，他的神魂便多投身于此。

“你一人寻不过妖界和仙界的些手下，所以世世来迟，替孤敛尸。”

所以才有了那一里的孤坟。

重光眺望着眼前这片灯火，月色下的灯火让他无端觉得温暖。他擡手按上心口，轻笑：“怪不得，孤当日一个仙脉不通的小子，也值得元宗主一句寻了三百年。”

他当时可是被吓得不轻，要不是元重华正好救了他，只怕他会以为对方心怀不轨。

“确实如此，当时想着若是那魂魄能躲入石庙，那么定与修善斋的祖师有关联。”

元重华接下这一句漫不经心的揶揄：“直到那日在石庙阴差阳错的见到你，心性气运都不凡，根兼天生仙骨，果然是最适合修行红尘道的传人。”

所以他才会一眼就笃定重光有仙缘。

重光的面容在暖黄的烛火下，竟然透出几分柔和。

他缓步走向那个买竹笛的地方，一个个细细观赏，并对元重华的行为做出了评价：“早有图谋，行之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