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罗裙(二十七)
很快他们就出去了,如常平安所说挡着他们的只是一块木板,但不妨碍云生产生恶感。
常平安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张摇椅,躺在上面,嘴里还吃着梨,样子十分清闲。薛省一眼认出常平安手里吃着的是供桌上的东西。
看到他们出来常平安将没吃完的梨一扔,起身道:“薛公子迅速,可是在里面看到了新奇东西?”
薛省眼神一挪,直接越过他,“常公子是不知道
他语气激荡,像是经历的千磨万难,云生一脸的我就知道,常平安微不可察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接上,“重重的什么?”
听着常平安声音都拔高了两分,他脸上笑容绽起,“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常平安:……
云生眨了眨眼睛。
常平安一下就垮掉了,“原来薛公子是记住仇啊,我不过是盖了下木板,薛公子何必这么小气?”
薛省:“缪想了,我何时说过自己大方?君子小人不过他人定论,怎么常公子已经给薛某人下了定论。常公子实在是好奇,也可以下去看看。”
常平安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时间不早了,如果道长早上没看见薛公子的人怕是有点不好解释。”
意料之中的答案。薛省几乎可以断定常平安知晓,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在引导,第一次来却能叫出村里人的名字,他送小云和小虎回家时,说是警告但更像是蛊惑。
店小二看到的伤疤,铃铛和引魂木,引魂不就是少了一魂,还有那片海棠林,是不是反应过□□速了,种种迹象表明此事跟常平安脱不了干系。
他步步不漏,薛省觉得他不下去有两个原因。一是知晓不能去,他对机关法阵敏感,太过顺利反而令人生疑。
地洞何事,昏睡过去然后传送到某个地方,可若是有心的修士踏进去侥幸不死怕也得脱层皮。
但是就是这点,他进去的时法阵没有发动,云生也没任何事,难道说法阵失灵了?薛省心想。
可能极少,万分之一,但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薛省带着云生回去。到了,薛省直接累倒在床榻上,之前紧张着,身子一挨到床眼皮子直接打架。
一睡倒是又让他做梦了,这次梦里仍是他的故乡。这次梦倒是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一袭红衫,头上带着勾玉抹额,手上拿着纸鸢风筝,跑得飞快。
一群人在后面追他,并非打打杀杀,是孩童们的嬉笑打闹,一边追一边喊,“少爷你别跑了,小心摔倒!”
薛省记得他那时候很顽皮,是家里唯一的小辈,娇生惯养,脚步一刻也不停,稚嫩的声音喝在春风中,“你叫本少爷停住本少爷就停,那本少爷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反而跑得更快了,薛省觉得此时的自己非常有熊孩子的特质,抓起来打屁股的那种。忽然有一道影子抓住了他,梦境里薛省看不清她的脸,只瞧见她紫色鞋底的藤萝,看大小和颜色应该是小女孩,和他当时差不了多少岁,“少爷你不听话,我就要告诉老爷!”
薛省最怕父亲了,或许是自己那时的语速太快,他没听见自己喊她的名字,只道:“不要告状吗,我不乱跑了就行了。书上说狐貍老虎便是你这样的!”
是狐假虎威,薛省内心纠正道。
“哪有女孩子这般泼辣,如何能嫁到良家公子,不如这样吧,你就当我的童养媳,我也知道我身份尊贵,配金佩玉也是够了,我以后娶你当正妻,绝不纳妾,只要你以后我玩的时候不和父亲告状就行了!”
薛省内心嘿然,没想到自己小时候心眼如此之多,还童养媳?亏自己想得出来!他笑得都要打滚了。
小女孩气得脸都红了,脸蛋鼓鼓的骇然于薛省这般孟浪言辞,像条鱼一样道:“谁、谁要做少爷的童养媳!我要去告诉老爷,说你今天又偷跑出去了!还有——”
她恶狠狠道:“夫人前几日喜欢的琉璃盏也是少爷打碎的!”
这次是轮到薛省去追了,“别告状啊小姑奶奶!我们不是说好……”
话音中断,薛省不小心被一个小土坑摔倒了,掌心被摩出血痕,还好身下是草地不然摔得更惨。还来不及疼痛,绿裙袂破袭长风,到了他面前,伸出手,焦急道:“少爷没事吧?!”
只是摔跤而已,当然没事,薛省也是有点佩服自己。见人焦急过来,眼眶当时就红了,摊开两只被草摩擦出血痕的掌心,“疼死了。能不能不要告诉阿爹阿?求了求,好不好嘛?”
这副模样当真是可怜又可爱,小女孩见人受伤已是心神大乱哪还顾及这些,当即答应,“好!”
“那做我的童养媳,今后再也不告状了。”
“好!”
薛省眉眼弯弯,擡着头笑着牙齿还缺了一颗,有些自得,慢悠悠道:“既然你都要当我的童养媳了,我自然不能跟你计较。”
说着薛省讲手掌放到小女孩手心,顿时长风连天,野草招摇。薛省见猎心喜,招摇着手里的风筝,长飞渡筝,孩童欣喜着,“——,看我的风筝!飞的好高啊!”
薛省睁大了眼睛,那个名字!梦境中那张脸也好像越来越熟悉,就当小姑娘跑来的时候,此前面目模糊的脸蛋,逐渐变得清晰。
正当他要见识庐山真面目的时候,睁眼的却是一片靛青,是自己床幔的颜色。看了眼天色,差不多睡了一个时辰。
薛省定神看了看床幔,心道:“要命!”
他竟然只睡了一个时辰!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难不成给他养成了睡不着的毛病。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睡懒觉了,要是不睡懒觉有何意义!
虽说是这样,但是薛省在床上躺了一会,最近脑子事多了觉都睡不好。他想,还是十六七岁最好,三清打打闹闹,偶尔调戏尤怜,气气尤清仁玩玩小朋友,好不乐哉。
翻身起来才看到云生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在床上睡的,叹息一声。换了一床床褥,抱小姑娘去床上睡了。
自己用的则是丢在榻上,他凑合凑合都能睡。无事,薛省便在后院练剑。
从离开姚家开始,薛省就没练过了,每天是起不来睡不着,加上一大堆的烦心事自然没空练剑。现在操练一下,感觉骨头都有点懒了。
好在多年握剑,不过是几个动作已将动作转换得圆滑自如。
这一练就练了一个时辰,直到大汗淋漓。他想:“要是有事尤怜在的话肯定会夸赞他勤学苦练。但是转念一想又好像不会,好像都是尤怜拉着他去练,他不愿意就会说上一句,你若再不起,早膳和午膳都别吃了。没法办只能起床练剑了虽是辟了谷,但一顿不吃饿得慌!”
细想,其实他觉得困乏的三清还是很有趣的。春日和同窗赏花踏青游,夏日去九思采莲子或者是三清附近的溪流野游捉鱼,秋天去灵境里面采灵果狩猎。冬天嘛,乐趣少一点,出去便是打雪仗,尤怜从不让他在雪地里多待,回房研笔添墨,抚琴看雪。
当然抚琴薛省是不会的,要说拿得出手薛省也是有一两首了,这个阿青和清漱可以证明。原因是薛省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自己谱了一曲,调子非常简单,当即弹奏一首,弹得人眼皮子都在打架,就连向来严以律己的清漱也是犯起了困。
睡了一觉起来的阿青听见薛省跟尤怜谈论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尤怜写了几个清雅的名字,都被薛省一一否决,摇头道:“不好,不好,这可是我亲自谱曲,怎么能不娶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尤怜眉心抽了抽,当即撂桃子不干了,将废弃的纸团扔给薛省,摔下狼毫,“你自己想吧你!”
阿青当即道:“不如就叫催眠曲如何!薛省你这曲子威力巨大,别说是我,你看就连清漱都被你弹得昏昏欲睡,可见威力巨大!”
薛省:“薛省薛省的叫也太没规矩了,叫师兄!还有我的绝世巨作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此时的薛省正处于一股莫名的自信。
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
是尤怜。
薛省顿时感觉自己被人背叛了,惨兮兮道:“尤怜……”
阿青哼道:“你少卖惨了。”
薛省道:“没大没小!”
阿青道:“为老不尊!”
尤怜看着两人对峙,右手抓住薛省的后领,像是提猫一样把薛省提走,临走还不忘道:“天寒渐近,记得添衣。学业不可怠,明日巳时我过来检查。”
阿青点好叫好,清漱在昏睡之乐清醒过来,淡淡点头。
薛省像是打了胜仗一样,乜一眼阿青。谁知尤怜后面还有下半句,他道:“至于这个为老不尊的,我亲自盯着。”
阿青朝薛省吹了口口哨,薛省瞪着眼落败。
回忆也从这里结束,他还记得一开始进去三清的时候,对三清的腹诽,吐槽跟倒豆子一样,说不完也倒不完,如今回想倒是有许多难以忘却的记忆。
等练完剑,天也差不多都亮了,薛省洗了把脸,重新把头发梳理了一遍,用清尘术弄掉身上的汗水。金灵道人看见自己徒弟起来,有几分意外,“起这么早?”
这时候已经不早,村民大部分都起来开始烧火做饭,只是薛省这个人比较懒,按照他以往的时间确实是早了太多。
薛省嘿嘿笑道:“师傅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难道我就不能气得早一点吗,您也知道三清向来是有早课,我离得又远,自然是要早起。”
金灵道人一挑眉,“尤清仁信件里可是不知道说了你多少次早课迟到,甚至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