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省也终于回过神,他是真的不知道面对师傅。常平安道:“你们还一个个的还真是护着他!”他大笑一声,“我真是越来越期待
师徒两两相望,弟子发现师傅喜欢的青衫被染上了血红色,手上也是血。
金灵道人看着薛省一时间手足无措,“我,对不起阿省,本来师傅想给你留个好印象的,但我好像失败了,对不起……这一次师傅给你做选择。”
说着金灵道人忽然一把夺过了薛省手中剑,脖颈上一扬,滴滴答答的血顺着雪白的剑刃流了下去,常平安的笑容突然停住,那一剑也划破了薛省的眼睛,他呆愣地看着,连滚带爬的到了金灵道人旁边,捂住怎么也止不住血的喉咙。
说是仇人,可是金灵道人毕竟是自己的师傅,多年的养育栽培总不能是假的,为什么?他明明都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是会这样,仇人和师傅,他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是该恨的,但怎么也恨不起来,真相有时候比你要想象的残忍得多。他问:“师傅这到底是为什么……?”
金灵道人口吐鲜血,“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师傅的错,是师傅没福气。阿省,师傅这辈子没求过人,师傅求求你,杀了常平安!给我杀了他!”
薛省恍惚,脑袋像是炸开一样,曾几何时,容安姐姐也这般说过,她睁着凄惨的眼,如同困兽祈求:“阿省,容姐姐这辈子没求过人,我就求你这一回,求求你杀了他!”
慢慢的容姐姐的脸变成了师傅,薛省持剑,一步走向常平安,丝毫没有章法,却打得常平安连连后退,一剑砍在常平安肩膀上。
常平安笑道:“你要杀我,你可是你亲哥哥啊!我杀了他也是替你杀了杀父仇人,怎么,你要替你杀你全家的仇人报仇吗!”
薛省不答,常平安又道:“薛梦成你还真是个窝囊废这点小感情你都舍弃不了,竟然给杀你全家的人报仇你简直是个笑话,话说你真的不怕你家里人给你托梦,不怕他们不怪你吗?!”
“你给我闭嘴!”薛省怒吼,一剑划破了常平安的肚子。常平安捂住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金灵道人的尸体带走了。”
常平安随即扔下一张瞬移符咒,将金灵道人的尸体也给带走了。
薛省怒吼一声这种符咒的移动距离很短,而且常平安受了伤,走不了多远,冷静下来还是有迹可循的,但是现在的薛省根本冷静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自己身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狐貍,用灵力治好它的伤。
瞬移阵法很废灵力,不是谁人都像薛省那样研究出专门的法阵,用了瞬移法阵之后常平安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
他捏了捏金灵道人的脸,“你看这是你好弟子做的,也就是我大度不跟他计较。”但是金灵道人已经死了根本不会回应他的话,他一字一句道:“死了也好,死了清净,反正你活着对我也说不出什么好说。”说着常平安打来了一盆水,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擦到一半,看着满身血污的金灵道人,道:“脏了,等下醒了应该会不高兴。”
说着从胸口掏出一块手帕,把他脸上的鲜血擦得干干净净,瞬间还换了一身衣服,看见金灵道人那一身的业障,有些嫌恶,啧啧道:“又当老好人了。”
将他清理,常平安才顾得上自己清理一半的伤口,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来得还真快。”
说着夹着金灵道人的尸体走了,扔下一张瞬移符走了。
很快,薛省发现的只是换下来的血衣。
这一次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而是优游村的祠堂,其实他不太需要什么尸体,只要魂魄就行了。随便打开个棺材将里面的人丢了出去,然后将金灵道人的尸体放了进去。在地上点起蜡烛,画好阵法,随即把棺材推到中间。
可能是想着自己仇敌却不得不服从自己的命令不禁心情愉悦,就连伙伴不知道去哪鬼混都不是很计较,感觉身上的伤也不是很疼,他觉得要是薛省不在意,或许三个人还可以一起坐在一起吃饭,当然他不洗碗,云生那个小鬼是找不回来了。
等待的时候有些漫长,常平安从储物袋拿出了薛省送的糕点,虽然薛省这个人有点讨厌,但是说的话他还是很喜欢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吃了一块,口中甜腻至极,他不服输又吃了一块,不行了,果然有的便宜占不得。
本来他是要雕刻一个木偶的,但是木偶再像真人也只是一个木偶,在他的改动之下,只要死不超过三天,尸体不要发烂发臭就行。他试验过,成功了。
可是等了很久没有等到。
常平安不是很有耐心了,一把扔了从香案上面野梨,拖着伤腿走到棺材面前检查法阵。法阵没有问题,皱眉思索,下一秒棺材发出一阵刺眼的光,常平安眼里不耐烦的表情瞬间消散,愉悦起来。
可是下一秒墓室里面所有的木偶全都消散了,他们没有完全的魂魄怎么可能会消散!
常平安发现事情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看着金灵道人那张白得不能再的脸,有些难以置信,探上金灵道人的头,猝然睁眼,碧清的眼白里红血丝暴涨,显然一丝魂魄都没有探到。
联想到刚才那些木偶。
怒吼道:“是你!又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永远不能让我如一次意!”
“你简直是愚蠢,你竟然用自己的魂魄去献祭那些贱民!你、你!简直愚不可及!”见事态没有完全朝着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常平安暴怒地撕毁了所有棺材,四分五裂,他像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小怪物捣毁了这里的一切。
做完这些,他又坐在了金灵道人旁边,就这样静静看着,过了许久,小声道:“师傅,您为什么总想着逃啊。弟子我对你不好吗?我很好啊。师傅您可真狠心,那一剑穿过我的胸膛,又冰又冷,血像是流不尽了一样。师傅您教我诗书,又教我剑术,杀我宿仇。我们一样都是脏的,我们就这样得过且过吧,我就待在我身边,如此可好?”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常平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不在意道:“天涯无处无芳草,我又何必吊在师傅这一棵树上。”
说着常平安捡起地上的剑,眼睛已经一片血红,给金灵道人摆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姿势,“我大方,要是我赢了就两个弟子给您陪葬,要是我输了您就一个。”
话音刚落,薛省就拖着一身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眼睛已然变成血红色,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常平安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爆出一阵狂笑,“薛省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正道君子,洁白无瑕,全是他娘的狗屁!你是和我同样的人!我偏偏就是要明月照沟渠。”
薛省根本不理会,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了常平安,脑海里想起了师傅的话,阿省出剑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手中依仗的只有手中的剑。
很快,常平安身上又添新伤,他暴怒:“不说话是怎么回事,是看不起我吗!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薛梦成你告诉我你在帮谁复仇,那些村民嘛!那些村民早就死了是你的好师傅杀的!你的亲人也是你的好师傅杀的!你师傅是我杀的吗!他是一个懦夫,他不过是承受不起他杀了人,他承担不起所以他自杀了,他活该而已!”
常平安抓住薛省一瞬间的松动,一瞬间用剑刺穿了薛省的肩膀。薛省猛哼一声,他知道不是他死就是常平安亡,以自身为饵哄骗常平安上当,果不其然,薛省一剑刺穿了常平安的胸膛。
这一剑,正中要害。而且剑上面用了他的血,无论用什么秘法都是没用的。常平安猛地吐出一口血,雪白的牙齿染成了血红色,“不愧是师傅的弟子!”说完他在胸口上点了点xue道,先止住血。
两轮交锋之后,常平安出手已经不再迅猛了,伤腿也因为剧烈运动涔涔流血。再次交锋,手臂再次受伤,而薛省则是一剑划破了常平安的肚子,肠子都快掉出来了,常平安捂住肚子,用法阵压制。但是他也很快坚持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金灵道人的方向,冷哼一声。
薛省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扬剑一剑砍下常平安的头颅,可是突然剑被一道强烈的灵力弹开,顿时周围升起白色的雾气,薛省胸膛的剧烈起伏,这是迷雾阵。
烟雾消散,常平安已经不见人影,师傅的尸体留在了原地。
常平安被他命中要害,身上有大量伤口,不可能活下去。薛省看着冰冷冷躺着棺材里的师傅,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便止不住地嚎啕大哭。他恨苍天不公平啊,为什么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师傅啊!
为什么!
尤怜赶过来时便看到这一幕,青年徒手挖着坟,眼睛无神流着眼泪,手上全是被石头刮伤,无法形容那种情形,就好像一个人从里到外碎掉了一样,薛省的眼眶慢慢红了,一滴晶莹的东西划过脸庞,隐入泥土。
胸膛里面像是被人塞了石头一样,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早有预料,也不比刻骨铭心来的强烈。正要过去,身后有一只手阻止了他,是尤凌义。
他冷笑道:“这就是你打伤弟子也要来的原因!”
尤怜毫不犹豫:“是!”
尤凌义一挥手,顿时远处的薛省身子缓慢的倒了下去,冷呵道:“这是警告,尤聒碎!”
霎时间,尤怜的眼睛红了,倏然拔剑,雨水打在见峰上分成两半。尤凌义眼睛一下就沉了下去,“你这是要弑亲吗!还是你眼里就只有那个男人!”
尤怜手里握紧望舒,调转剑身,“我并无此意,我为人亲,誓必鞠亲。天谴也好,大逆不道也罢,我只求薛省。家主若是阻我,尤怜定然比薛省先赴黄泉!”
人亲说的不是尤凌义,尤凌义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尤怜就是在赌,他赌尤凌义不会轻易放弃他,他赌他是父亲唯一的血脉!
“明日,明日我若是见不到你的人,我保证亲自送你们下黄泉!省得玷污我尤家门楣!”
尤怜赌对了,他抛下这边的一切,义无反顾的奔向薛省。
尤凌义看着尤怜跑过去的背影,觉得荒唐,“我儿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
“金灵,这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
常平安:“十六,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求?这个字在你嘴里倒是新奇”十六嘴里吊着茅草,蹲下身,“话说,你我也是同一类人,早就给你个劝,你非要走到这地步。”
“这话,你十几年前给我讲就好了。我告诉那个蠢货薛家人是我杀的,他师傅不过是受我操控,叫他以后下了地狱可别找错人了。”
常平安笑了,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我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他不是厌恶我嘛,我就是要葬在他的旁边,让他不得安宁!”
“吃糖嘛?”
十六没听到回答,站起身,想从储物袋拿出颗糖放在常平安手里,却发现他两只手都抓得紧紧的,用力掰开,右边什么都没有,左边捂住肚子,他掰开肚子的位置,发现里面有一个已经发旧小心粘起来的铃铛。
他啧啧两声,看着常平安毫无血色脸,“你还真是够变态的。”说完清理铃铛上的血迹,系在了常平安的腰间,打了个死结这样再怎么也不会掉了。
十六还是把他给埋了,和那些无名碑一样,没有名字。混在里面,长满杂草,不知来处,也不知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