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彦泽回答得很干脆:“马上。”
蔚灿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用热乎乎的毛巾给自己擦脖子,擦胳膊和腿,胸前的睡衣纽扣似乎被解开一颗,然后又扣了回去。
床垫微微塌陷,应该是有人睡在他旁边了。
烧没有完全退,他还是感觉有点冷,下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偎过去,呢喃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又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蔚灿睡得很好。
估计是因为白天早早就睡下了,蔚灿醒来时才四点半,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继续睡吧,有点睡不着,起床吧,这个时间又不太合适。
蔚灿翻了个身。
“唔?”
身边的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发出一声带着睡意的鼻音。
蔚灿没敢说话,装作自己睡着了,刚刚的动作只是无意识做出来的。
可盛彦泽太过敏锐,再问话时,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不少:“蔚灿?醒了?”
蔚灿只得回答:“嗯。”
盛彦泽:“哪里难受吗?”
蔚灿用气声回他:“没有,就是忽然醒了。”
“噢。那还要继续睡吗?”
蔚灿想了想:“睡吧。”
听到他的话,盛彦泽的手伸过来,搭在他身上,极其熟练又富有韵律地给他拍着背。
蔚灿:“?”
盛彦泽的声音添了一点笑意:“不睡?是想要我唱摇篮曲吗?”
不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会影响到情绪,让人变得脆弱,还是黑暗给了他勇气。
蔚灿反问道:“不可以吗?”
卧室里安静了几秒,盛彦泽从他身上收回手,在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失算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恼。
“唱歌我是不行,怎么办?去给你热杯牛奶?好像也不行,家里没牛奶了。”
原来是在思考要怎么哄他啊。
蔚灿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轻轻放了下去。
他把一只手放在脸侧:“我小时候睡不着,妈妈偶尔会给我讲故事。”
“那我们灿宝今天要听什么故事呢?”
灿、灿宝?
这种像是在称呼小朋友的名字,他没少听其他人喊过。有时是网上的粉丝们,有时是像费思博、叶逸馨这样比较亲近的朋友喊他。
无非是在搞怪,开个玩笑。
但由师兄说出口,少一分调侃,多了一分亲昵。
蔚灿脸颊微热,不止是因为高烧未退。
他刻意忽略刚刚那个亲昵到有点越界的称呼,小声道:“什么都行,由盛妈妈决定。”
蔚灿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只是屋内窗帘遮光效果太好,他只能隐约看到盛彦泽的轮廓,看不清对方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者开灯状态,蔚灿应该会看到盛彦泽的眉毛高高挑起。
毕竟,“盛妈妈”实在是个太过新鲜的称呼。
新鲜到让他可以意识到,蔚灿在他面前也可以很皮。
盛彦泽从枕边摸出他的手机解锁。
屏幕的亮度不高,应该是有刻意调暗过。
他翻了一会儿,像是找到了目标。
“我给你念《元丰类稿》吧。”
蔚灿感觉自己听错了:“什么稿?”
盛彦泽:“《元丰类稿》,曾巩曾子固的文集。”
“……好。”
这莫不是在逗他?!
他以为让师兄讲个睡前故事,师兄差不多也就是从《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里选故事,要不然也可能选点国内的,比如《小蝌蚪找妈妈》什么的。
听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散文会有助于睡眠吗?
事实证明,还真的特别有用。
即使蔚灿是个标准的文科生,听古时的名家大作也力有不逮。
他还生病呢,放过他的脑子吧……
蔚灿听得几乎要转起蚊香眼,越听越迷糊。
越想努力调动自己的古文储备,就越跟不上。
最后直接累睡着了。
盛彦泽半倚在床头,听到旁边给他出难题的小朋友呼吸渐深,嘴角噙着笑意把手机锁屏。
等蔚灿再睁眼时,身边已经空了,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师兄,已经回学校上课去了吗?
蔚灿难免有些失落。
他翻了个身想要再睡,却在卧室内朦胧的光线中看到隔壁枕头上似乎有张纸。
磨磨蹭蹭地起身,把那张纸抓到眼前的同时,另一手按亮台灯。
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字体,棱角很分明。
“上午有节课必须出勤,早餐在厨房,自己去吃,下了课我就回来。”
蔚灿忍不住笑:“搞什么,还写留言条,手机留消息不就行了吗。”
说是这么说,他却郑而重之地把纸条塞到床头柜里。
和他从师兄那里骗过来的奖牌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