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台看着那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是……”
“你二百岁生日那天,我送你的礼物。”程小将军替他回忆着,“寿宴结束的第二日,你拿着这柄剑来寻我学武。我刚教了不到十分钟,你就被檐下一双燕子吸引去注意力,逗鸟去了。这剑,也被你落在我家中。”
随着程燕冰的讲述,谢玉台脑中百年前的那些画面逐渐清晰。
他记得程燕冰在他二百岁的生辰礼上,手持一柄通体生辉的银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剑眉朗目神色恣肆。
他将这柄剑放到他手上,神色庄重道。
“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名叫‘玄冰’。愿你今后的妖生路上,披荆斩棘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这是我亲手打磨的剑,谢玉台,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谢玉台那时答应了程燕冰。然而,他只保管了这剑一个晚上,就把它丢在了送剑之人的家中。当年的谢玉台脑子里没有“食言”的概念,程燕冰也觉得无伤大雅。彼时二人都还是少年郎,一声吆喝就可以去快意原跑上一下午的马,自然不在意这点小事。
而今,他们其中一个已有家室,另一个成了驰骋疆野的国之栋梁。只有这柄银剑丝毫未变,它躺在程燕冰书房的剑匣中,一躺就是一百年。
如今程燕冰携着这把剑,穿越了一百年的时光,重新送给他。
是以谢玉台极其郑重地接过。
“谢谢你,燕冰。”
“你还是老样子。”程燕冰收回手。“出这么远的门,也不知道随身带着武器。你以为我每次都能及时赶到救你?”
谢玉台不好意思地摸摸狐耳。“其实,我自己有带暗器的……就是那把墨竹折扇。”
“你那折扇顶几个用。”程燕冰不屑道,“区区十二根银针,敌得过数十流寇悍匪?”
“那你送我这剑,也没多大作用。”谢玉台笑道,“你还得送我一个会剑的人。”
“这剑上亦有机巧。”程燕冰环顾了一下四周。“此处不便言明。我告诉过你的,你自个儿回忆去罢。”
“我走了,你与小君路上小心。”程燕冰又踏上那缕青烟,一招踏风无影已是炉火纯青。“还有,好好度蜜月。希望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有当干爹的资本了。”
“哎你!谁说我的孩子一定要认你做干爹了!”
谢玉台抻着脖子喊道,那人已经乘风东去,一步三十丈。
他带着银剑“玄冰”回到轿上,段冷还端坐在左侧,好像姿势都纹丝未动。
谢玉台在右侧坐稳后,黑纱下传来一声很低的女音。
“那人姓燕?”
“啊不,那人姓程,程燕冰。青丘的镇国小将军,也是我发小儿,我俩已经做了二百九十九年的朋友。”谢玉台满心骄傲地说,“第一年不算,那时候我还没开智,跟山野里乱跑的狐貍没什么区别。”
“哦。”段冷应道,听不出喜怒。
“出发!”谢玉台拿着玄冰,突然对南极之行充满信心,“一路向南,乘风破浪!”
段冷不再说话。谢玉台掀开车帘,看见程燕冰已经回到王宫门口。宫门前,有一白衣之人坐着雪玉轮椅,似乎是在等他。
是国师夏衍。
程燕冰便驱散了青烟,足尖落地,不扬一丝尘土地朝那人走过去。他弯下腰来与那人讲话,右手极其自然地搭上轮椅,推着那人向王宫内行去。
谢玉台看着他们。这样的画面,让他感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谢玉台放下车帘,四匹上灵妖驹合力拉载的车轿行进平稳。配合着规律的颠簸,破例早起的谢小皇子逐渐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