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叁拾陆·福祸(1/2)

叁拾陆·福祸

谢玉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微风拂面,草长莺飞。红中带紫的日光温柔地遍洒每一寸肥沃的土壤,使这片青青原野拥有着永不消逝的春天。三五成群的野雏菊点缀着绿意,极目远眺处草浪翻滚,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除了时不时就会汹涌而来的一潮青黑色巨浪,一切都美好得像片世外桃源。

但谢玉台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踏过严冬的霜雪,一路来到欣欣向荣的春天。他只记得自己有位失散的旅伴,他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是旅伴吗?谢玉台有时会产生一丝没来由的质疑。在回忆那个人的轮廓时,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谢玉台摇了摇自己浆糊一般的脑袋,把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甩出脑海。

他安安静静地在草坡上坐下来,随手摘下一朵向阳而开的野花。

野花连带着柔软的草茎,谢玉台在手指上绕了几圈,把它变成了一个充满自然气息的指环。而还没等他欣赏够,这个草编的指环就在他的注视中慢慢消散了。

谢玉台再一低头,那朵野花又回到了它原先生长的地方,五朵花瓣向着太阳大敞,仿佛在拥抱热烈的日光。

——这个世界并不会为了他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感到巨大的、荒凉的孤寂。他仿佛成了一个被时间抛弃的孩子,在四海八荒的边缘,不被任何人知晓地存在下去。

直到那个声音的出现。

在那个声音来临之前,这个世界通常会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雨水中带着诱人的蜜意,尽管口中的回味苦涩咸腥,谢玉台仍然控制不住对它的迷恋。雨过天晴时,那个声音就会来到他的身边。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来自哪里,他也懒得追寻。只是在他听到它时,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它的回音,这让他有一种被那个声音拥抱着的错觉。

谢玉台通常会静静坐在世界最高的山坡上,双臂环膝,做个无比虔诚的聆听者。他低头看到不远处的小溪上涟漪阵阵,渌波摇晃着光影,一如他澎湃的心潮。

他失神地想,这个声音可真好听啊。

如果每一日都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那让他永远身处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似乎也无妨。

但今天那个声音却失约了。

尽管桃源中有永不落幕的紫红太阳,但谢玉台已经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判断日与日的界限。这一日即将走到尽头,那个声音却迟迟都未出现。

是桃源外出了什么变故吗?谢玉台心慌地想。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它绝不会抛下他。

谢玉台望着那片蔚蓝高远的天际,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打破它的念头。——是不是冲破这道天际线,自己就可以与那个声音相遇?

那么即使手无寸铁,也要姑且一试。

他再一次来到世界最高的山坡上。面前仍旧那条不停流动的小溪,溪水上倒映着谢玉台坚定的目光。

就让我与你重逢,在这片湛蓝的幕布之后。

——————————

乌兰图雅与段冷来到万罗窟时,第九层的门被人从里侧反锁着。乌兰图雅凝聚内力,与一众侍卫撞了几次,才将玄铁制成的阁门堪堪破开。

“海月!”

只见第九层的楼阁中,海月正趴在地上,伸出手费力地向前够着什么。在距离她的指尖一寸之处,真身形态的谢玉台昏迷在地。

楼阁中的其余地方皆一片混乱。两个药壶的壶身与壶盖分离,散落在屋室的四个角落,竹制的长筒也从中折断,分离处露着藕断丝连的细密绒刺。只有紫红色的藏烈依然悬浮在半空中,仿佛一只永不闭合的厄运之眼,冷漠地看着此处的狼藉。

海月还在吃力地向前爬行,她的身体一点一点蹭过地板,终于将谢玉台尾巴尖上的那点纯白攥入掌心。

“公主你看,我……抓到他了。”

海月侧过来的半张脸布满抓痕,两个圆髻早已散落,碎发混着血迹搭在额前,声音听上去极其虚弱。

乌兰图雅跑过去,心疼地将人揽在怀里。与此同时,段冷也奔到角落,捞起昏迷不醒的谢玉台。

“是你锁的门吗?你为什么这么傻……”乌兰图雅用手撩开海月额前的发丝,声音微颤。

“是啊,这样,小狐貍就不会跑了……”海月没了力气,却还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公主别怕,海月……没事的。”

她在乌兰图雅的怀中慢慢闭上眼睛。

“快!把人送到乌衣帐去。”乌兰图雅点过她身上几个xue位,把人交给身后侍卫,猛地吸了吸鼻子。“苏合现在在哪里?”

“回禀公主,关风姑娘已经去请五酋子了。”

乌兰图雅压下胸腔中的酸涩,又走过去看谢玉台。此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该把谢玉台当作自己的病人,还是伤害从小陪自己长到大的侍女的罪魁祸首。

段冷则红着眼睛擡头,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旁断成两半的竹筒,音色嘶哑而危险。

“她们打他了?”

“迫不得已时,我不认为我的侍女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乌兰图雅忍着哭腔,居高临下地说,“医者救人的前提,也是要保证没有更多的人伤亡。”

段冷的眸色冰冷地暗下去。他怀里的小狐貍瑟瑟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不停往段冷怀抱更深处钻。

段冷与乌兰图雅一蹲一立,彼此均双目赤红。侍卫们一声也不敢出,见此处不再需要他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审时度势地退出了楼阁。

空气安静地流动在对峙的二人间,直到一个如沐春风的声音打破这方死寂。

“病人在哪里?”

是苏合。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短发凌乱,似乎是被人从寝榻上强拉起来的。苏合推门进来,看到屋中怒目而视的两人,也顾不上调解关系,径直奔向昏迷不醒的谢玉台。

“会搭诊台吗?”苏合回头对二人说道,“不会的话,至少给我把椅子。”

“我去搭。”乌兰图雅走出九层楼阁,不知从哪找了几段桦木,挥手捏了几个诀,一桌两椅就出现在室中。

苏合坐上其中一把椅子,将谢玉台安置在桌上,避开他受伤的后腿。他并拢二指,以气诊脉,虚划过谢玉台的狐身,感受躯体中的灵力流动。段冷则坐在他的对面。

半晌,苏合睁眼。“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五哥,现在没人有闲心与你说笑。”乌兰图雅抱胸而立,语气冷淡。“是金子是象牙,都赶紧吐出来。”

“哈哈,好。”苏合讪笑了一下,面容恢复一贯的沉静。“好消息是,谢公子可以进入下一步的治疗了。坏消息是……我治不了他。”

“我早知道你治不了他,只有父王可以。”乌兰图雅沉思着,“这么说……小狐貍从藏烈里跌落,反倒是好事?”

“不错。”苏合点头,看着诊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谢玉台。“自古福祸相依。此次谢公子失控坠落,是因为本体意识的突然觉醒,在还没有掌控身体绝对使用权的情况下,做出了一系列兽性本能的攻击行为。”

“但也恰恰因此,谢公子脱离了极度畏寒的状态,不再需要藏烈的庇护,可以继续进行下一步治疗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流岚小说网 . www.liulan.cc
本站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流岚小说网立场无关。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