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国各处修建道路之时,宁怀沙就知道这消息瞒不住,而且同样只要花积分就能掌握初等技艺的黎旌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干脆让玄诚道人领头为吴王铺了截路来取悦求信于他。正巧,这样还有利于带动吴国海贸,进而让玄诚道人建言,可派闲置楼船下西洋,宣扬国威,纳入番邦,请万国来贺。
向东的道路修好了,楼船也派出去了,聪明的吴帝自然看到了道路畅通的好处,遂叫蜀王也修建锦官城到应天的路,以便运粮。当然,修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番就能办好的事,蜀王才懒得做这种劳心劳力还尽流银子出去给自己埋祸患的事儿呢。这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做着不舒服吗?于是他嘴上应着,实际上是能拖则拖。
见左珉确乎心头有数,不是嘴上干嚎,于是宁怀沙道,“越国攒这些钱粮不容易,陛下还是留着吧。臣可去一趟蜀地,但是陛下要应臣一件事。”
“亚父,您真不能总想着撒手不干。”左珉都没来得的及高兴,又有要焉的趋势。
“这个不提,臣不是跟您打过商量了吗。当沈秦有力担我这之责时,您便不必再强留臣。”
“好吧,那是什么?”
宁怀沙冲他笑了一下,“珉儿,又有一商机,你想不想去挖一锄头呢?说不定有金疙瘩哦。”
亏得来连累后宫那两位太后都不得不跟着一同节俭的左珉,“亚父,您给珉儿留点以后娶皇后的钱吧。”
“真不想要?”
“不要。”知道那些东西不好玩的左珉态度十分坚决。
“那没办法了。臣打算近些日子讲醉生梦改行做便捷百姓生活的购买小货品之地,但就是还没人打理,陛下既然不愿意,臣只能亲自去打理了。”宁怀沙耸耸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半威胁皇帝。
“亚父,您其实可以让宁危来管管的。”
宁怀沙点点头,“说的对,陛下,将归臣把她送出去给梁娘子带着了。但是宁危的课业,臣一走也还没人监督,您看,到处都需要臣,臣分身乏术啊。”
“醉生梦,珉管。宁危,珉也教。”左珉望着宁怀沙,“亚父,这样行了吧。”
“假期。”宁怀沙笑着给他比口型。
左珉知道他想去西北想多时了,早心痒的不行,“给您放,一个月,总成了吧。”
“成交。”
“那珉等亚父的好消息了。”
宁怀沙走后,左珉将西北递来的密折又摊开看了遍,上面是卫含章的正楷,掐去例行公事问候皇帝的头尾,以及对西北要务的汇报,其中有两行格外扎眼。
近日头疾俞烈,又逢西北连日风沙,难养肺脏,咳血之症尤盛。臣恐臣能握刀柄之日无多,若陛下有将山河归一之志,及在近时,臣能效力一二。倘或应徐徐图之,臣可荐其余良将供陛下差遣驱使。若陛下无动兵伤财之心,臣乞卸任闲养,以全残生。
左珉知道同他亚父三天两头地递辞职信,实际上是有力无心,个人惫懒散漫不同,卫含章是有心无力,这一折子上的每一个字,可能都不是他想落笔之语。但在无可更改的事实面前,卫侯同样也知道强撑无有意义,卷刃之刀,除了归匣之外,已无更好的去处。
同贤臣不遇明主相同,皇帝也希望身侧良臣云集,左珉自觉自己才执政六年,正式加冠都要等到明年,但他已然不能强留卫含章了。
今年卫侯应才三十有六,数来真不算老将,只小他几岁的周浵还在愁自己娶不到夫人呢。但反过思量,那人握刀砍人的日子有二十载余,留守西北也十有一年。
这纵不是生离死别,但滋味也让左珉有些许不好受了。
......
白七深深地看了宁怀沙一眼,“不咎,你别玩脱了就成。”伴君如伴虎,宁怀沙这家伙时不时还心里没数的要去逗逗老虎的样儿,可能真是拿着命去玩儿了。
“我有数。话说回来,如果那沈丹水不乐意他不知道想方法吗。”
“大相公,你让一个穷翰林对您的刁难想什么办法?”白七又不忧心他了,管他了,反正这人还有用,陛下就算不顾情面也看不惯他,也总得用着他,暂时死不了,但这人发疯是真能逼死别人的啊。
宁怀沙拍了拍白七的手,示意他冷静一点,“乌蕨,人都还没进你白家的门呢,这就给护上了?”
“少来。不咎,我认真跟你讲话呢。”
“我也没开玩笑啊。”宁怀沙弯着眼睛,继续笑眯眯地道,“乌蕨,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小瞧他了呢?今年年节,沈丹水在含章在府之时,递过拜帖来。空手来不像样子,但他也拿不出能取悦到我家侯爷的物件儿,他便拿了一篇策论来请求指点。”
白七有点不明白,拿文章来求卫侯教,这多少有点专业不对口吧。
当然,白御史也知道,姓宁的不会无故点明一件事,“里头的内容惊才绝艳?还是针砭时弊、入木三分?”
“不,与越国当下无关。主题是论治蜀。”宁怀沙笑的真像个老奸巨猾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