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看见他脸上清楚明白的疑惑之色,悻悻地放下了双手,又惭愧地行礼,“此番多谢先生赐教,只是尚且还没问过先生的名姓,仙居之所,不知改日如何登门道谢。”
闻言,宁怀沙弯着眼睛笑了,“敝人姓魏名云,号文荣。随家师于山间修行做学,家师喜静,何处山头,就请大人原谅敝人未经家师允准,暂且不能告知了。”
要别人说自己是个隐于山间修行之人,还不愿意透露具体地址,那李安毫不怀疑,那就是个连行骗地址都没有诌全的江湖骗子或是别有用心之人。但是对于一个连礼金都没有想过讨要之人,李安反觉这才是正常的,只有远离尘嚣之地,才养得出这么心思澄明之人。
但为官多年,李安还存在着最后一点心眼,“应该的,我这俗人确不好打扰前辈修行。但先生的老师没给先生取字吗?”
宁怀沙脸上泛上更深的疑惑之色,但那很存粹,似乎这和修路的问题一样,只是俗世中的一个问题而已,他轻喃了声“字?”
这反应在李安的意料之外,一时间他也蒙了,难道这是比修路更难的问题吗?
马车一个颠簸,宁怀沙没有站稳,轻磕在了车厢的木棱上,瞬间他绷不住表情,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唇间泄出一声绵长的“嘶”。
李安,“......”
然后就见他站不住,缓缓地缩在了车厢边,捂住了痛苦的表情,开口道,“我想起来了,家师没取。”
这非常明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一套知识可能对于他只是一个俗世中的概念,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而且,看着这人被磕了一下就不能自己的样儿,李安大抵明白了,这可能是个被他师父惯坏了的学识丰厚的漂亮傻白甜。
李安心安的待人回府请医师医治他那过分敏感的疼痛了,并且时不时来问一些他遇到的问题。
毕竟比起在短时间内全然相信一个品德高尚之人,人总是不由自主的毫不怀疑一个不怎么聪明之人,魏云不可谓不聪明,但他是另一个层面的傻子,李安十分之安心。
如果可以他希望将这人长留府上,真的太好养了,跟盆花儿似的,漂亮又不费钱,饮露餐花就能饱,还不想些有的没的,金银珠玉又看不上,除了贪睡些和练些看不懂的功法,但是总体而言非常划算。
但是他那些可恶的同僚,见他成功地保下性命之后,纷纷打着求教的幌子来他这儿挖墙脚和偷秘方,最近有个更可耻的家伙居然直接禀明了蜀王,他窝藏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拒不上供。
好家伙,这是要自己要完,就不想别人活了对吧?
他广汉郡的路,修的又快又好,果然招人眼了。
但他没法子了,蜀王今日派人给他送来了犒赏和嘉奖他的文书,来传令之人同时也暗示了,大人不要肖想您不该肖想的东西,老老实实交出来吧。
李安这时深觉愧对这人,但他无力反抗,只得安抚下了传令官,然后又偷偷找宁怀沙,希望他自己有什么自救的法子吧。
宁怀沙听这位愁眉苦脸的郡守道了蜀王的诉求,便知道自己终于等到时机了,如不是蜀王好色,他何必用这一幅如此招摇的面孔呢?
但是空有美色之人,捍不动蜀国朝政,不然他寻几个人给蜀王送去就得了,何必他亲自下场。
提前会上这个在蜀中还算有所作为,当年也是凭真才实学考上官职之人,宁怀沙就是要借他的手,扬自己的声名,让蜀王看一看,这么个天仙似的,还有无限妙计的美人,多花些功夫是值得的。
只要蜀王给他来弯弯绕绕,宁怀沙就有办法让他为自己数钱。
当然,那人若真想要霸王硬上弓,宁怀沙也得要他找个合理的理由,这就是他要给自己找个正大光明的身份的缘由。
至于万一被占了点小便宜怎么办,宁怀沙相信,只要自己告状,大漂亮总有办法收拾蜀王的。
于是在李安慌乱的注视下,宁怀沙擡手悠然地掐指算了算,“无事,李大人,敝人算到敝人与王上也有一段缘法。”
你知道那人想对你干什么吗?那可不是有段缘法!
李安这时又希望他多少明悟一点这浊世之事了,“先生,不是每一段缘法都值得去奔赴的。您再看看,万一是孽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