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斯转过头,窄窄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那你说男人和男人怎么样才算呢?”
左锐有些为难,他虽然缺乏关爱和正常的家庭氛围熏陶,但他也知道有关风月无非是男女之间那点事情,浪漫的不浪漫的,本能的被动的,但……
“怎么会有两个男人接吻呢?”为了避免是自己孤陋寡闻,左锐想了想用自己稀缺的爱情观补充道:“非要说,自愿,互相愿意是最基本的吧,我们这样沾一沾肯定是不算的,又不是专门为了什么而亲嘴,对啊,你给我喂药,这种算特殊情况,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一个人张不开嘴就含嘴里给人家喂下去的嘛,你说对么。”
尤斯眼神看向窗外,夜风将树叶吹的索索作响,盛夏的晚风也温热,卷着一切旖旎期盼的心思,不留下一点痕迹。
左锐的热气到处飘散,尤斯也跟着浑身发热,这种高温让他觉得自己就要人间蒸发了。
半晌,他又将视线从窗外的树影扯回到左锐的脸上。
左锐无心和尤斯纠结,躺平了一心劝自己放松心态尤斯就是喂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
但是左锐心里其实非常纠结,但是从小到大除了一堆孩子也没什么来往的密切的男女朋友,有些事情他懵懵懂懂知道一些实在不算多,这种事情上绞尽脑汁也还是单纯过了头。
尤斯倒了两颗药在手心,他人站在黑暗里,指间却刚好沾染了月色,黑白药丸此刻分不清彼此,泛着统一的银白。
左锐跟着爬到了床尾,看尤斯沉默的站了好久,尤斯之前吃药都一直是偷偷的,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当着面开始吃,忍不住询问,“说实话,这两瓶药是治疗什么的。”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左锐也没看出来尤斯有什么病,尤斯能吃能睡,虽然话少不愿意出门,不会做饭,睡觉有点磨牙,但左锐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直到最近,他发现了尤斯的异常。
尤斯已经停药三天了。
每次尤斯手机震动,尤斯就会像往常一样出门,把药扔进楼下的废柴堆里。
左锐去翻找过,虽然凑不齐整数,配对算的话,正好是三天的量。
尤斯盯着这两颗药,迟迟不敢往嘴里送。
这种药为了起效快没有做糖衣,吃的时候不管混不混水都别指望在吞下去之前完好无损,嘴里长久都是苦的,尤斯以为自己早该习以为常,现在却不论怎么努力,就是吞不下去。
再试一次,如果还是吞不下,就打电话给医生。
尤斯昂头,想借着扔药的猛劲把药直接扔进喉咙里,药丸抛出两道很浅的弧线,尤斯的嘴被一只香软发烫的手给捂住了,药丸打在左锐的手背上,滚落不见。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的过敏药和这种药不能一起吃。”
尤斯低下了头,看不到表情,左锐烧的迷糊无法思考,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尤斯的动作,要是他继续倒药丸吃,他就继续堵住尤斯的嘴,就这么简单。
月光移走之后,尤斯终于认输了,擡起头看了一眼左锐,放下手里的药瓶去了阳台上。
这闹一场左右也是睡不着了,左锐拉开窗帘,摸了根烟点燃靠在栏杆上,脚尖撵着一颗白药丸,稍稍用力,药丸碎成了粉末,一股刺鼻的味道轻轻飘散开,像浓缩中药,闻着就发苦,被风一吹,消散无踪。
尤斯隔着一段距离盯着地面被碾碎的药丸,“这药换算下来两百多一颗。”
左锐抵碾着药粉的脚尖明显一顿,随后他轻轻挪开脚,似乎有些后悔,“你是说,我刚刚碾碎了两百多块?”
“反正也不吃,碎了就碎了吧。”尤斯手肘搁在栏杆上,有风过,梧桐树窸窸窣窣的响,左锐的注意力就全部在树叶上了,没这么多精力注意尤斯是不是又在盯着他的下巴看。
“你生的什么金贵的病,吃这么贵的药?”眼瞅着尤斯表情有些痛苦,“不想说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尤斯低着头,泛红的脸色在清冷的夜光中反倒柔漂亮起来,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空气里飘散了一声低叹,“我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把我赶出去。”
左锐不屑道:“你瞧不起我没见过世面是吧?”
尤斯道:“……”
“我喜欢你。”
“……”左锐哑住了。
“我喜欢你。”尤斯的语气坚定了一点,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左锐皱着眉,“好吧,我其实也不讨厌你,你除了屁事多了点也没什么大毛病,挑食认床洁癖得理不饶人……”
“我说的是,我喜欢男人,像你喜欢女人一样的那种喜欢,可以亲吻,可以结合。”
“……”
“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听懂了吗?”
“听懂了...不对,没听懂,不对,哎呀,你喜欢我不是什么大事啊,这里很多人都喜欢我啊,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搞得我都蒙圈了。”左锐一脑子烧开的浆糊,头一回觉得喜欢这两个字这么绕口又说不明白,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谈恋爱,不代表他抽屉里没有被人把书丢光塞满情书过。
“我的意思是...算了。”尤斯还想解释,却在看到左锐手舞足蹈的企图让自己理解的时候放弃了语言。
尤斯把手里捏瘪的剩下的半支烟也扔到楼下,往左锐这边挪了一大步,两个人肩挨着肩,尤斯比左锐高出小半个头,左锐又懒着身子靠着,尤斯几乎是以完全俯视的角度把左锐压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