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味
一盆冷水从尤斯的脑门淋下,将尤斯的意识唤醒。
左锐端着一个临时从草丛里捡来的露底的破盆,破盆底下滴着水,左锐光着脚下过水,皱着眉看着一身狼狈的尤斯。
“你又发病了么?”
“嗯。”
尤斯简单应了,起身到车里换了一身衣服,左锐在后座从后视镜盯着于斯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好转。
“你擦擦头发吧。”左锐递过来一件短袖,车里也没有比他身上的衣服更加便宜适合当抹布的东西了。
“穿上!”尤斯不领情,左锐只好识趣的赶紧穿上。
果然,十几块的短袖给人当抹布还要被嫌弃,左锐撅撅嘴,安安静静的在后座拆饼干吃。
夕阳完全沉没,四周只剩下灰白色的光,远处万家灯火,近处蛙鸣稻香,左锐吃完饼干,打量着要是还不启程,今晚恐怕要在这里过夜。
他擦擦嘴,犯病的人真难侍候,特别是犯病的尤斯,更加难侍候,他那独特的嗜好左锐很是不能理解,但是却出奇的好用。
左锐从座位的空隙钻到副驾驶,拿起尤斯的水喝了几口算是漱口,然后侧头看着尤斯,淡定道:“来吧。”
“什么?”尤斯正在出神,被左锐一喊有些恍惚,惊讶的看着左锐,“你什么时候到这来了?”
“就刚刚,是不是又走神走到天边去了?”
尤斯看了一眼左锐范粉的嘴唇,别过头,“再一会儿,药效发作了就好了。”
“别等药效发作了,咱来啃嘴吧?似乎更快一点。”左锐无辜的提出更有效的办法,现在人在半路,有问题总要解决才是。
尤斯身子很明显僵硬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艰难的挪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尤斯咽了咽口水。
“好吧,那走吧。”左锐自找没趣,又从副驾驶钻回后座,拆了两包饼干放在副驾驶上,示意尤斯饿了可以先吃点饼干,他要先睡了。
其实左锐也不困,只是他不知道尤斯的病要什么时候才能好,他没什么精神一直说话,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尤斯药效发作,平复下来,再继续开车。
车子一直没动静,车窗也没关严实,细细碎碎的水流声和风卷残木滚动的声音是相当好的催眠曲,左锐混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有风呼呼的从窗口灌车里,将左锐的衣服吹起来甩到脸上,左锐才缓缓醒过来。
已经在高速上了。
路上静谧,只有车厢轰鸣的声音,远处少有几点灯火还亮着,山和天衔接一色,远处的天空闪着白光,闪电如蛛丝攀爬天际,要下雨了。
尤斯安静的开着车,领口扯得很开,领带飘摇不定,时不时扑到尤斯静默沉敛的脸上。
那个药起效之后,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生气,更别说欲念。
一路上也没有再休息,在暴风雨终于突破天际的束缚倾倒人间时,车子再次拐下高速,出了市。
左锐醒醒睡睡,最后因为车子速度快又七拐八弯的绕路,撞的左锐全身酸疼再也睡不着,他做起来看着车子轻飘瞟的跃进一座大山。
周边的景色开始熟悉起来,灰白的水泥路区别于大城市,只容两辆车子过,最后只容一辆车子和一些行人,尤斯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不远处有一家早餐店,主人正在收拾餐桌打算开市。
已经到了中途的城市,天色尚早,加上刚下过雨,行人寥寥,尤斯下车透气,左锐去找摊子买早点。
“你喝粥还是吃包子?”
左锐走了几个摊子,拎回来不少东西,能看到的他几乎都买了一遍,依旧逃不过尤斯皱眉摇头的拒绝。
“你可真厉害,动不动就一日三餐都不需要吃饭,不会饿吗?”
黄思夏一年四季在家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对左锐吃饭这件事情尤为上心,左锐的胃口被养的很准时,一到饭点就饿,好在左锐不挑食,饿了黄思夏做什么吃什么,依旧不见长一点肉。
尤斯掐着烟,难得的把香烟叼在嘴里,但是没有火,就只能干叼着。
左锐觉得尤斯的情绪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时而话多,看起来和正常的年轻人没有区别,时而又过分深沉,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现在,左锐还发现他偶尔会眼神中带着莫名其妙的狠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解决能力,让他不得不皱起眉头仔细思索。
左锐作为现阶段上水村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生,其实平日里除了围在身边的小孩子也没有什么朋友,尤斯算是第一个,而且还是第一个同床共枕的,但他不知道尤斯是不是把他当朋友,毕竟两人的条件还是挺悬殊。
悬殊到如果尤斯要跟他争萧婷婷,他可能会自动退处的那种。
吃完早饭,尤斯继续开车,左锐还真佩服他像一个铁打的机器人一般不知疲惫,一个晚上没睡多少,一点也没有犯困,一路上除了水两片饼干再没吃过其他东西,却也不犯饿,还能接着开车,左锐怀疑尤斯可以不眠不休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子直到天荒地老。
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蹲在自己家门口刨土坑的大葛和小葛,见有车来,兴奋的跳起来喊道:“锐哥哥回来了!”
左锐下车,家里前后门都大开着,除了大葛和小葛,并无其他人进出,便问大葛怎么回事,大葛道:“黄妈妈打电话回来说你要回来,让我们把家里打开透透气,晒晒太阳。”
左锐笑道:“这才出去一个月,家里还能发霉不成。”
小葛拿着一个枕头跑出来,“你看,真的会发霉!”
左锐的房间塌了之后并没有修缮的很好,说是打算做阳台的,结果没想到一个房间不争气连带着二楼的其他房间也漏雨漏风,接连的暴雨天气把墙面打湿了,二楼的破房间里囤积了雨水,雨水顺着墙壁往下渗漏,家里很多东西都潮湿发软。
本来昨日难得大晴,大葛和小葛特意跑来给左锐家晒东西,靠近傍晚却下了一场小雨,两个孩子忘性大,很多东西来不及收又淋湿了,加上很多东西发了霉她们也不敢仍,就全部堆在客厅的餐桌上,枕头被套和一些不知道需不需要的衣服,堆成一个小小的山坡。
左锐把大葛小葛手里的东西全部接过来,“剩下的东西我自己收拾吧,快回家帮忙,明天我家下塘,你们来不来?”
“当然来,我妈说你这次干完塘之后你家的鱼塘就归我家了,你家的鱼塘能出好大的鱼,谁都想要呢!”大葛用胳膊画了一个超级圆的圈,夸张的表示着鱼塘里的大鱼有多大。
“那你们先回去吧。留点力气明天帮我家下塘,看看谁手上的鱼大好不好?”
“好!下塘咯!”大葛和小葛开心的拿了不少左锐给的没见过的糖果,开心的跑回家去,左锐笑笑,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楼上是睡不了了,另外一间房直接被当成了储物间,只有了楼下黄思夏得房间还算简洁干净,收拾出来,左锐让尤斯先睡一觉,他要先去邻居家走动一下,看看田和地的事情怎么处理,顺便弄点菜回来晚上吃。
尤斯没有睡觉,左锐收拾的时候他就在楼上原先左锐睡觉的房间门口站着发呆,左锐在楼下喊他,他也听不见。
当时受伤走的很突然,他都没机会看一眼这间房到底如何了,倒了的墙板还砸在大床上没有挪动,其他东西能用的都被搬走了,不能用的也没有人再处理。
看到这些东西尤斯的背就一阵隐隐作痛,他往里走了一点,捡起了压在碎石头
他试着将这副眼镜带了一下,扭去破碎呈现在眼前,这副眼镜终究是不能再用了,但是尤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擦干净装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