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来的特别的早,刚出五月就已经是白日蒸途的高温,尤斯的项目搁浅之后,左锐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跟着江则云接了一些拍摄的大订单走南闯北,自己也着手开始拍带有个人风格的风景日志,工作室逐渐重视起了人才的培养计划,左锐小有所成之后便不在单独做江则云的助理了,他迷恋山水,有心提升不怕奔波,工作室成立这一块的项目归了他负责。
城市风光的主题大爆之后,工作室立即着手准备了全国性省份的题材拍摄计划,这样以来,和余岁相处的时间大打折扣,左锐一出差少说也是半个月,这还只是省市之间的拍摄,而可以预见的是,将来左锐势必会因为拍摄计划,走向更远更宽阔的天地。
而余岁却在这时候,不得不告诉左锐他已经参考了管理专业的考试,如果顺利的话,他会直接连硕,精进前两年被耽误的学科进程,之后拍摄只能被当作一个兴趣爱好,而不能作为一份事业。
左锐很早就知道余岁进入拍摄行业纯属偶然,也看出来了余岁志不在此,勉强自己的后果只会越来越不开心,但当余岁真的决定重新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的时候,除了松了一口气的轻快,还是有一丝不舍。
他主要是不舍得和余岁腻腻乎乎的生活时间,他原先以为是余岁黏人,还总笑他是黏人精,可真到了因为事业而不得不做出一些取舍的时候,反倒是余岁更加痛快,他好似没什么留恋的,打听了一下左锐这一次要去的山区在哪里,连具体的拍摄计划都没问,就点头说了好。
为着这件事情,左锐失落了好一阵子,一见余岁就撅个嘴,连黄思夏看了都忍不住乐,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偏余岁就是不问,甚至连提都不带提一嘴,早早的给左锐准备好了出去的物资之后,忙忙碌碌的小日子照过。
眼看着出去的日子越来越临近,见余岁真的不问,左锐急了,等余岁洗完澡出来就把人堵在卫生间门口抱怨:“我明天可就出差了,你,不安慰安慰我?”
余岁擦着头发眼瞳闪亮,藏不住的狡黠,可左锐这会儿压根看不出来,就等着他说话呢,“有什么好安慰的呀,你不是总出差嘛,在家半个月出差半个月,我都习惯了。”
“这次要去半年哦!”左锐提高语调,生怕余岁不知道这次要去多久,事情有多严重,整整半年啊!
余岁从左锐侧边的胳膊/>
“什么叫半年而已!”左锐彻底忍不住了,抓着余岁的腰就把人搂了起来,余岁也不挣扎,双脚腾空丝毫没有影响他擦头发的动作,哪怕是已经被左锐压到了沙发上也不带停顿的,左锐便让人完全失去了逃跑的能力,直勾勾的看着余岁的眼睛,“你不舍不得么?”
“你不会想我啊?”
“你都没有给我准备好多好多东西,你之前都给我准备很多东西的!”
“你爱不爱我?”
左锐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将这次分别的不舍表现的淋漓尽致,余岁只是沉默不语的摸着左锐的后脑勺,心想着这到底谁才是老公啊,左锐可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跟在外面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样冷酷,严肃到有点凶又管天管地的左锐哪里去了?而且这样缠着腰撒娇真的特别惹火,左锐自己却不知道,他一心只想让余岁表达舍不得,他要明明白白的看到,听到,感受到余岁的挽留,像之前每一次一样。
或许,左锐想着,他真的被宠坏了,余岁要是没说出令他满意的话,他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余岁。
“你怎么不说话?”左锐擡起头,眼神从余岁的眼睛挪到了嘴唇上,余岁刚洗完澡刷完牙,嘴唇还是带着热气的嫣红色,红唇微张,气息中带着一点点薄荷的清香。
余岁一看左锐眼神不对,赶紧用毛巾盖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的说“你别看我。”他可不能在这个时间就败下阵来。
每次左锐缠他缠的紧了闹到最后一盯嘴准没那么容易脱身,余岁也不是怕脱不了身,他还巴不得呢,他就怕左锐趁着他沉浮不清醒的时候要他回答一些问题,他不回答左锐就不动,真是怪折磨人,可一想到这些,余岁的心脏更不听话的狂跳起来,想要掌握主动权就不能现在缴械投降,他七扭八扭的想从左锐的手里逃走,“你先放开我。”
左锐就那么看着余岁用毛巾盖着脸在他臂弯里拱,最后拱的人没逃走,反倒打开了腿钳住了左锐的腰,胳膊也使不上劲,盖在嘴唇上的毛巾被左锐拎起来盖在了左锐自己头上,就着毛巾投下来的一片阴影,余岁连一个不字都没说完,已经失声环上了左锐的脖子,推翻了上一秒自己做的一切心理建设。
巫山云雨后,天色深深,余岁□□练的嗓子都哑了,又累又爽又羞,把自己整个藏在左锐的肩膀了一遍,“马上放暑假了,半个月之后我也去云南,替我姐去考察一下最新的花卉项目,然后做一些新项目预备,要挑选不少新品种,呆到九月中旬呢,加上学校上学期的拍摄作业,大概有半个学期都在出外景拍素材,我可以试试看申请组团到那边拍,学校有经费补贴,我自己再贴点钱,就当旅游了,我们小组同意的可能性比较大,就看老师批不批准了。”
左锐心情特好的趴着,指尖卷着余岁的碎发,这样一算下来,其实两个人前后分开的时间加起来也才两个月不到,这他倒是扛得住,“真好。”
过会儿左锐又说,“你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对么?”
“嗯……”余岁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说情话了,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给了单纯的左锐听:“你猜你为什么会被派去做这个新任务?”
左锐的手指顿了一下,忽然从余岁精明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东西,难怪他一点都不慌张,他就说原先他每次出差半个月余岁都闹的不行,总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他负心汉不懂得疼惜人,出发前两夜也必然是激动到疲惫的缠绵,这次却这么淡定的提都不提呢。
“你给我开的小灶啊?”左锐试探着问了出来,这次的拍摄项目上他倾注了不少的努力和期待,可别是余岁挥挥手让工作室给他安排的。
余岁翻个身对着左锐,冷静又迷人,“不算,再说了,我是个只管拨款的人,工作室之前做城市主题大火了一把,借此机会想发展这个领域很正常,不过。”
余岁用修长的腿夹住左锐的腰,得意的说:“不过我给了董岩建设性的建议,让他考虑考虑把云南的项目给了你,原本这个区域是打算交给更有经验的摄影师的,我换给了秦淮和你,我觉得你会更喜欢那边的山水人情,至于雪山和雨林,下次等你有兴趣了再去也行,这次就和我一起。”
左锐才算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顺序,用胳膊将余岁夹住,“感情是你要去那边做生意,干脆把我也一起安排到那里去了,根本不是特意为我打造一个全新的项目!”
余岁呵呵的笑着,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一如既往的不避讳,“你知道我不会为了你耽误整个工作室的工作进度的,而且这个工作是不本来就是你自己的嘛,你想怎么安排怎么工作,你自己说了也算,你要是有心想靠裙带关系,就不会一年多了还只是个摄影助理的名号,我说的对不对?嗯?”
“对对对。”左锐亲了一下余岁靠过来的嘴唇,把话说开了,又得知一个这么天大的好消息,连说话都带着笑意,他看着余岁的那双眼睛,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这一刻更让他觉得人世间走一遭万般值得了,光是蹭一蹭余岁的头顶,他都觉得自己上辈子积了不少福祉,换来现在这样平淡安好的岁月。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一时半刻的,总是在最起初的阶段就被对方猜中,之后要么自己交代,要么心照不宣的保持着神秘感。
再后来似乎也没发生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大事,一年之后左锐凭借登报杂志成功摘掉了助理两个字,从摄影助理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成为了一个拥有自己代表作的摄影师,他依旧拍摄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部分,一年之中有一半时间都在山水之中取景,余岁也成功连硕,接着完成自己最擅长的商业学科的研究和学习,不过他的主要方向仍然是学习如何管理企业,而不是做生意,所以学习之余,有的是时间满世界去找左锐,左锐拍照,他就在附近的镇子上找好吃好玩的,顺便带回去一些偏远地区的农业信息,不出两年,他不仅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证书,将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分公司也上市之后他还登上了年轻富豪榜前三,就在他沾沾自喜冲刺第一的时候,金殊白马扬蹄强夺榜首,他顺序成为了第二,不过金殊已经是余家的人了,这排名余岁不争也罢,不过这都是后话。
在余岁硕士毕业那年,左锐跟他求婚了,用的还是当初买的那个一千多块的戒指,重新买了个盒子装起来,结婚的时候拿出来重新戴上,尽管如此,这对戒指还是拥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他们的爱情早就降温,在平凡而踏实的生活中,变成了谁都不能取代的唯一。
哦,其实结婚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不可避免的小乌龙,那就是左锐出场的时候,因为太紧张真的摔了一跤。
他原本是按照余岁多年前那个梦里一样做的打扮,白色的燕尾服和小领结,穿了新郎的服饰却做了新娘的装扮,一排细小的白色蝴蝶结将他的长发编织成好看的花环,发尾还依着余岁的想象坠着向日葵的链子,余岁偏爱着那一头他亲手打理出来的长发,打扮的又纷繁又张扬,他恨不能把自己能想到的,具有特殊意义的所有装饰品都堆到左锐头上,最后还要给他盖一个头纱,打扮的像一朵花儿一样。左锐向来不在乎好看与否,余岁高兴了,也就任由他折腾去了。一辈子就一次,怎么高兴怎么来。
还好到场也只有彼此最亲近熟悉的人,看着那些熟面孔左锐倒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只是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头纱盖的他视线朦胧看不清路,越走越别扭,好不容易走到台阶下打算把戒指递给余岁,却左脚踩住右脚拿着戒指扑了出去,好在草地上遍地铺了厚厚的向日葵地毯,他没弄脏礼服,也没弄脏头纱,只不过是刚爬起来便被着急来扶他的余岁一个饿狼扑食扑翻在了地毯上。
刚被掀开的厚重的头纱将两个人卷成一团,到场宾客无不俯仰大笑,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余岁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左锐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满含笑意,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毫不在意。
也许是太紧张了,余岁竟不自觉一蹬腿踹了左锐一脚,左锐先是嘶嘶倒了一口凉气,而后又反应过来似的,看着余岁逐渐绯红的脸庞,混入了周围的笑声当中。
好似经年大梦一场,梦里梦外都是和他在一处,只是在目光流转的那一刹那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美梦,早已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