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秘密与指控

◎秘密与指控◎

乔伊躺在床上,听见咔嗒一声，这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伯灵顿伯爵？他闭着眼，心跳加速,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

那人将门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乔伊能感受到对方在看他。一只手粗鲁地摸上他的腰，乔伊睁开眼睛从床上倏地坐了起来。

站在床边的是一个秃头男人,是曼德维尔勋爵,也是兄弟会的贵族之一。

秃头勋爵举起手,乔伊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餐刀。

“晚上好，小兔子。”秃头勋爵笑眯眯地说。

乔伊冷笑出声，“你是来杀我的？”

看见他脸上一点儿没露出害怕和恐惧,秃头勋爵倒有点吃惊。

“不,今晚你要成为我的新娘。”秃头勋爵慢慢逼近乔伊，将他逼到角落，“我会给予你至高无上的赏赐。你看外面花园里的花,多美啊,你也会变成其中一朵,容光不朽。等你长成以后,我发誓,我会把你随身携带……”

秃头勋爵一边说，一边发出癫狂的笑声。他伸手朝乔伊刺来，乔伊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手里的匕首直接刺进了他的肚子。

秃头勋爵瞪大眼睛，低头看见插在肚子上的匕首。

“这……这到底……”他颤抖地说,“你、你……”他惊恐地看着乔伊,完全没想到这个猎物还会反抗。

震惊过后是怒不可遏,秃头勋爵拔下匕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里的东西挖出来全部吞下，整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如魔鬼一样。

“你竟然敢拿刀刺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突然拔高声音，声音尖细高亢。

“蠢货！”乔伊语气轻蔑，伸脚踹倒秃头勋爵，捡起匕首转身就朝房间外跑去。

秃头勋爵立刻追了上去，乔伊跑到走廊上，准备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耳边响起一阵诡异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有点像鼓点的敲击地板的声响，还有物体滚动的声音……死寂昏暗的走廊，突然从四面八方传出这些怪异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乔伊停下脚步，双眼忽地瞪大。

他在前面走廊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落地花瓶。

看见那花瓶的一刹那，乔伊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盛放了塔西娅尸体的花瓶！

“维丽娜说花瓶里的尸体不见了，现在这个花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乔伊握住匕首，掌心汗津津、黏糊糊的。

哒！

忽然，花瓶晃动了一下，朝他这边挪动。乔伊后退了一步，又骤然转身朝后看，身后的秃头勋爵没有追上来，反而是从黑暗中传出了物体滚动的声音和摩擦的声响。

骨碌骨碌，他低下头，一颗带着头发的头颅滚到他的脚边，死不瞑目的少女充满怨恨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对着他。

老天！乔伊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缓缓擡起头，黑暗幽深的走廊慢慢走出两个鬼影。

一个是穿着红色长裙的无头少女，还有一个是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少女。

她们是白天被爱德温王子砍死的女孩！

乔伊打了个冷战，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却突然碰上硬/物。他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缓慢转过头，不知何时那一人高的红色花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瓷器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哆嗦，隔着花瓶，他听见里面传出咯吱咯吱的关节扭动的声音，还有东西朝外拽的摩擦的声音，里面的尸体就要跑出来了！

乔伊心脏狂跳，立刻就要逃跑，就在这时，脚边的少女头颅却突然张开嘴，一口朝他脚踝咬去。

还好乔伊反应够快，在那张嘴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的关节反方向扭动，脚以一种特殊的扭曲姿势踢飞头颅。

嘭！被砍下的头被乔伊踢到无头少女身后，无头少女动作停了一瞬。

“为什么要来找我？”乔伊喃喃道，“你们应该去找那个大王子复仇，找我有什么用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后的花瓶倒下，里面的碎肢、内脏和鲜血一起淌了出来。

乔伊不愿去看，转身迅速狂奔，身后的怪物也像是被激怒，齐齐朝他扑了过来。

“真是太糟糕了！”乔伊大喘着气，在走廊上飞奔，他的动作非常敏捷灵活，能用许多意想不到的姿势躲避攻击。

他是人偶师，他的象征【人偶乔伊】可以操控人偶，也可以操纵被人偶附身过的人类。但这次潜入蔷薇庄园，他没携带自己制作的人偶，自然也没有人偶和被人偶附身过的人给他操控。

但好在他可以让【人偶乔伊】控制他自己的身体，这能让他的动作变得异常灵活，但缺点是他坚持不了多久。

跑过一个拐角，乔伊看见前面竟然有一个房间开着门，里面隐隐透出昏黄的亮光。

咬了咬牙，他一鼓作气冲了进去，反手将门锁住。

而等他转过脸，看清房间里的场景，他的眼睛睁得溜圆，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沙发上躺着一具肥胖白嫩的身体，那正是伯灵顿伯爵，他只穿了一条薄内裤，正眯着眼睛闻旁边香炉里的香气。

那是一种奇特诱人的香味，乔伊闻了闻，就感觉心中升起燥热和愉悦。但当他的视线挪到伯灵顿伯爵脚边，他又打了个哆嗦，霎时清醒过来。

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那是之前见过的少女之一。她赤/身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布满了被虐待的伤痕，纤细的脖颈上有一圈指印。她是被伯灵顿伯爵掐死的。

屏住呼吸，乔伊将视线移回伯灵顿伯爵身上，眼神冰冷刺骨。

“很好……”伯灵顿伯爵眯起眼睛，朝乔伊招了招手，“过来！”他命令道。

乔伊站在原地未动。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伯灵顿伯爵站起来，身上的肥肉如波浪涌动，“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你穿上婚纱多美啊，真好，真好，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是品质极高的祭品……”

“祭品吗？”乔伊愤怒地笑出声，举刀就朝伯灵顿伯爵刺了过去。

伯灵顿伯爵朝后一躲，沙发被他的体重掀翻，他狼狈地躺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乔伊没手软，准备直接杀掉这个变态伯爵，他现在明白整个兄弟会的贵族都是死不足

但就在他伸刀准备刺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朝后一拖，甩在地板之上。

乔伊磕在地上，朝后一瞧，抓住他的胳膊布满淤青和伤口，属于地板上那具被虐杀的少女。

在乔伊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少女缓缓动了起来，最终站起身子，站在乔伊面前。

伯灵顿伯爵从地上爬起来，“多美啊！死而复生的少女，这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杰作！”他两只手紧紧捂住脸，发出一阵尖利、狂热、邪恶的笑声。

“是变成了怨灵……”看着少女，乔伊皱起眉，难道被杀害的少女都会变成怨灵？

嘭！突然，房门剧烈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撞击。伯灵顿伯爵收起笑声，将肥胖的身体挪到门口。

“你要干什么？”乔伊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开门。”伯灵顿伯爵邪笑着说，“我要把外面的女孩们放进来，放心，你很快就能变得跟她们一样美丽。”

说完，他就握住门把手将门缓缓打开。

黑暗穿破烛光照射进房间，伯灵顿伯爵面对乔伊，脸上缓缓咧开狰狞的微笑。

然而，一柄长剑从门外插入，刺破他的喉咙。

鲜血溅落在地板、门和墙壁上，伯灵顿伯爵捂住喉咙，朝后踉跄了几步，轰然倒坐在地。

“嗬嗬……嗬……”他嘴里冒出血泡，发出咻咻的呼吸声，但更多的鲜血从他脖子里涌出来，让他只能惊骇地睁大眼睛，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影。

“维丽娜！”看见来人，乔伊喊出声。

维丽娜手里拿着长剑，她干净利落地一剑捅死伯灵顿伯爵，又伸手去摘他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卡在他肥胖的手指上，维丽娜脱不下来，便用刀砍断手指，将带血的戒指褪了下来。

伯灵顿伯爵倒在角落里，戒指被摘下的同时，他也终于咽气，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给，戴上它。”维丽娜将戒指递给乔伊。

乔伊伸手接过戒指，戒指入手后，他注意到身后复活的少女邪灵没有攻击她们，而是径直扑向了伯灵顿伯爵。

“戒指能让房子里的邪灵无法靠近。”维丽娜解释说。

“谢谢你救了我。”乔伊说，转念想了想，问，“你身上也有戒指？”

“嗯。”维丽娜回答，提着长剑先将房门关上了。

看着外面黑暗的走廊，乔伊不由得想起走廊上遇到的那些邪灵。伯灵顿伯爵本来是想将邪灵放进来，但没想到来的却是维丽娜。

“西德尼爵士和泰德曼爵士也是你杀的吗？”乔伊忍不住问。

维丽娜刚才肃杀的模样让他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维丽娜只是在报社做文书工作，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是。”维丽娜摇了摇头，丢下长剑，她闻到房间里的香味，脸上流露厌恶和憎恨。她打开窗户，呼啸的寒风和冷气霎时冲进房间，乔伊被冻得身体发抖。

雪花也涌了进来，但房间里的香味也散了。维丽娜将香炉扔出了窗户。

“那是什么东西？”乔伊走到她身边，看着香炉被扔进外面的黑暗。

“是利用怨魂和邪灵制成的药。”维丽娜冷笑着说。

乔伊依旧疑惑，维丽娜看了看他，将兄弟会举行活祭仪式和制作药品的事情告诉了他。

“兄弟会最开始只是用仆人当祭品，但后来人越来越不够用，他们就开始拐骗平民。在试验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处女祭品制作出的药物更好，于是便开始拐走更多的年轻少女。”

“斯考特子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包养那些情人？”

“嗯，他负责为兄弟会准备新鲜的处女。除了包养情人，他还私底下派仆人从乡村拐骗女孩。这次的九个女孩中，有很多都是被花言巧语骗过来的。”

乔伊低下头，默默消化维丽娜告诉他的情报。

“杀死西德尼爵士和泰德曼爵士的是希思？”他又问。

“不，不是。”维丽娜却道。

“那究竟是谁？”乔伊转了转眼珠，凝视维丽娜的眼睛，“你知道兄弟会的阴谋，却没有提前告诉我们，你甚至没告诉罗恩，你不是单纯因为任务才来的。”

“是。”维丽娜诡秘一笑，“我确实有其他的目的。”

“你瞒住了所有人。”乔伊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欺骗了他们。”

“我是不得已这样。”维丽娜淡淡地说，她转过身背对窗户，头发被寒风吹得飘起，“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虽然我有隐瞒，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

“好吧，你说的没错。”

“更何况……希思也有隐瞒的事情。”维丽娜耸了耸肩，目光神秘莫测。

“希思？”乔伊又愣住。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让你不要担心希思。乔伊，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也更神秘。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乔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希思在哪里？”最后，他错开话题。

“他跟约克公爵在一起。”维丽娜回答。

“他们？”乔伊咬了咬嘴唇，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窗户一直敞开，房间很快变得异常寒冷，乔伊打了个喷嚏，转头看向门口。

少女邪灵已经消失不见，那里只剩下伯灵顿伯爵的尸体。

“你的同伴是谁？”乔伊问，眼睛闪了一下，“是苏珊娜吧。”

维丽娜点点头：“是的，确切的说，是妮蒂亚。”

“原来是她假扮的。”乔伊凝视维丽娜，“你是她那边的人，是她安插在教会的眼线之一。”

“我只是追随着妮蒂亚的脚步。”烛光在维丽娜眼中闪烁，“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们的信念永不熄灭。当神圣的门户再次开启，黑夜女神将带领我们返归大地。我们是姐妹同胞，是女神之子，透过黑夜的眼睛，我们看见自己的荣耀。”

“你们信仰黑夜女神？妮蒂亚是你们的首领？”

“她和希拉是教派的祭司，但所有祭司中只有妮蒂亚继承了睡梦之门，所以她现在是教派的大祭司。”

“妮蒂亚现在在哪里？”

维丽娜指了指窗外，“在花园深处，我们的目的是窃走【欧南多】的本源，顺便破坏这次的祭祀。兄弟会的贵族害死了很多人，我也要杀了他们为被害死的少女报仇。”

乔伊沉默下来，他在犹豫是否要参与维丽娜的计划，他不信仰黑夜女神，他觉得自己对任何一位神祇都不会产生虔诚的信仰。

“我会帮你破坏献祭仪式。”乔伊想了想，说，“但后面的事情我不会参加，我也不会跟其他人透露关于你的事，这就当是感谢你刚才救了我。”

“谢谢你，乔伊。”维丽娜朝他嫣然一笑。

据维丽娜所说，兄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狩猎”，也就是献祭仪式。他们会挑选一定人数的处女，每晚由一位成员担任猎人，由猎人从少女中随机选择一个“猎物”。

这对于兄弟会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娱乐”，也是一种共享秘密的方式，他们通过定期的“狩猎”让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在玷污少女后，他们就会将其残忍虐杀。而在蔷薇庄园内被杀害的少女，灵魂无法升上天国，也无法转世，而是转化为无法解脱的邪灵。

“整座庄园都是祭台。”维丽娜和乔伊端着烛台来到走廊，“祭祀按照时间顺序举行，每次都会有一个少女留在最后，但她不会被贵族杀死。”

“那她……”

“她会被怨灵杀死，被在她之前受尽虐杀而死的少女们杀死。”维丽娜声音低沉，“她将承受前面所有少女的怨恨，这位特殊的少女不会被用来制作药品，她还有另一番用途。”

“什么用途？”

“用来复活亡者。”维丽娜说，她推开大王子的房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里面有舞女，也有逗乐的艺人，还有王子的男仆。

壁炉里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房间满地狼藉，美酒和鲜血混在一起，墙壁上布满刀剑劈砍的痕迹。

他们本想来破坏祭祀，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这一幕。

“这些全是大王子干的？”看见这地狱般的场景，乔伊眉头紧皱。

“爱德温性格暴戾，如果他登上王位，肯定会让王国走向灭亡。”维丽娜咬牙切齿地说。

“爱德温王子去了哪里？”乔伊问。

“他已经回王宫了。”一道妩媚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蓝蔷薇夫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你们就是我花园里闯进来的害虫？”蓝蔷薇夫人美艳的脸上露出毒蛇般的冷笑。

房间内的墙壁裂开无数缝隙，乔伊和维丽娜注意到异常，立刻打起警惕。墙壁上的裂缝蜿蜒至他们脚下，里面绽放出蓝色蔷薇，房间瞬间充斥蔷薇花香。

“快走！”维丽娜心里警铃大作。这种蓝色蔷薇能召唤怨灵，再不走他们就会被无数怨灵包围住。

她立刻抓住乔伊，转身朝窗户跑去。两人朝窗外纵身一跃，消失在暴风雪中。

看着逃跑的两人，蓝蔷薇夫人嘴角噙着寒意。

兄弟会的蓝宝石戒指是她制作的，她自然也有办法使其失效。就算这两个小虫子逃进花园，也绝对躲不过她那些“宝贝”的追杀。

就在刚才，大王子已经在骑士的保护下连夜离开，她也命令庄园的护卫守在吊桥附近。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也不会让任何害虫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