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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的(1/2)

彻底的

本来熬过这个月就可以结束的。

江免这几次深夜外出都特别小心,小心到米卡拉都摸不清他的行踪。

会议还是照常进行,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而不知何时,杜希又回到了会议桌上,他总是避开江免的眼神,对每一次讨论都提出了想法,尽管他也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的一天夜晚,江免回到了阁楼,结果刚一推门就被杜希逮了个正着。蓝色眼睛在巴掌大的月光下格外闪亮,他微微颔首,好像早有预料。

理所当然的,次日下午他就被全桌人怒目而视。

“求教。米利西斯先生对保守党残余势力有何看法?”有人站起来明知故问。

“没有任何看法。”江免连回答的前缀都懒得加,他慵懒地瘫在椅子上,对杜希翻了个白眼。

“米利西斯先生请遵守会议规矩。”杜希感受到了他的鄙视,好意提醒他,但被江免无视了。

茍且偷生这事……他早就不做了,当年在监狱里待着,受的苦难都烙印在了皮肤上,想忘都忘不了——他总算是明白了谢伦的感受,从地狱里重生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他向来少梦,但自打从那牢狱中被救出来后,他就频繁遇见梦魇,像是在梳理自己的罪过,一遍遍在脑海中再现。

他便害怕入睡,黑夜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那人趾高气扬地弹出一根手指:“江免·米利西斯,群众举报,说你勾结旧势力,妄图复辟。是与不是。”

“你们想怎么样?把我斩首示众?别笑话了……”

“是与不是!”那人加重语气,周围所有人都眯起眼睛,向他投去质疑的目光,似乎想要靠眼神让他全盘托出。

“是,当然是,不仅如此,我还会重振里尔赫斯荣光,让你们近二十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

江免受不了他们那样审问犯人的语气,早些时候他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抹杀自由党这样的群体,但米卡拉给他的力量总是忽明忽暗、摇摆不定,指不定哪天就会全部消失。而且他们有约在先,如果江免利用旮赫韦干的名声恢复统治,米卡拉就会永久收回初代国王那控制自然的力量,让他沦落成一介凡人。

而现在眼前之人愚昧无知,对他的隐忍视而不见,反倒这般蹬鼻子上脸。

他知道他要是走出了这一步就会永远失去做神的资格,而且,他从十年前就开始试探了,试探自由党的支持者、反对者,试探外面的局势与发展方向,试探穆澈·迪斯安的底线,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必须层层排除,鲁莽出击只会让他还没达到最高上限就一败涂地。

而现在众人并不了解他的心境,他们压根不懂初代国王的犹豫和痛苦,只是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带着怒气齐齐拍桌、七嘴八舌。

“米利西斯!你疯了吗?!你早已不是一国之主!誓言喊破天也没用!”

“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祸害!这是我们最大的一个错误!时代在倒退!轮回!轮回!”

杜希震惊地看着他,心脏狂跳,而江免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拍拍他的肩,把他钉在椅子上。

“怎么?究竟是谁在大呼小叫?究竟是谁在恼羞成怒?!”江免重重喘了一口气,“啊?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伟人!为了自由,为了荣誉,为了世界大和!”

“你们就是侵略者!”江免的脸瞬间涨红,脖上青筋显露,“思想侵略者!你们有指导理论吗?没有!有政治军事领袖吗?也没有!一群野人……一群野人!”

“江免·米利西斯!你暗访夕城!与穆澈·迪斯安勾结!如今事情败露,反倒责骂怪起我们来!”

“哈,看来我和迪斯安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啦?”江免被逼到绝路还不忘拽穆澈一把,他狞笑着咬牙切齿,优雅地挽了挽袖口。

“没错!你才是真正的叛徒!少在那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今天你敢和真理对着干,明天你就会被真理架起来烧死!”

砰的一声砸中桌子,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实心木桌撕裂开来。他轻哼一声,袖里泄金流沙、尘雾满天,而地上白黄瓷砖、残渣粉末,全都同这震动一块舞动起来。众人吓得不轻,纷纷弹身站起,他们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杜希起身后退两步,握住腰间匕首,双眼黯淡,他冷漠地看着那重振威风的半神,从他悲愤的表情里读出了几分迫不得已。

力量……在流失。江免感觉自己的每一秒心跳都在衰老,无力感瞬间涌上身体,旧日的伤痕突然钻心似的疼痛起来。

屠杀、屠杀……巨大的恨意把他的内脏烧得疼痛,他举起右手,霎时间漫天黄沙、黑雾缭绕,他暗叫不妙,感觉有什么杂虫正在啃食自己的皮肤,浑身上下瘙痒不止,他捏紧拳头,但刚要出手就被杜希用匕首从背后捅穿了肩膀!

党人见势头难定,不敢轻易上前。杜希立刻抽掉匕首,趁他回头再次朝着他的腹部狠狠捅了几刀。江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用剩下的力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在了桌子上。

江免的唇边挂着血,稀里糊涂滴在杜希的脸上。而杜希满脸通红,双手无力地抠挖着他的手指,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叫唤。而党人见状立刻围了过来,他们开会时不能带武器,杜希的这一举动着实把两边人都吓得不轻。

全场乱作一团,怒骂、吆喝、劝和、指责组成了一团混杂的声音,干扰了江免的判断。他自知今天必死无疑,是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他打量着四周的人,狠狠磨了磨后槽牙,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口腔,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血,蹭在了暗红色的袍子上,远远望去完全看不出哪里受伤了。

江免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猜杜希肯定是清楚尧真的据点的,不然不会那么果断下手。他也不想这件事情在杜希身上功亏一篑,但是……

已经四个了。

可能不止四个。

以前在他脖子上的那颗延长寿命的绿色玻璃,其实是一位神的眼睛,它会看清使用者的心境,并靠杀戮来维持作用。也就是说,江免并不是长生的,他需要无休止地挥动武器,去杀害生命以此来满足神的贪欲。

但杀戮并没有让他改变凡人心肠,反倒让他更加正视自己——看清楚自己的欲望、野心并及时止损。但无论怎样,就算他是个被迫上道的杀人魔,但仍旧有感情、仍旧狠不下心去结果一个和他有过二十年交情的无辜人。

“德米哈先生,别让我死得太难看了。”

江免重重呼出一口气,撕裂的伤口痛得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松开了掐着杜希的手,后退两步,举手投降。

在没有武器的包围圈里,神明居然就那样随意妥协了。周围的人都诧异不已,仍旧警惕地看着他。杜希滑下桌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他害怕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他扶着椅子站起来,连气都喘不均匀。

江免头昏脑胀,血仍旧淌个不停,视线里已经开始出现了重影,他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来,面对着那些面露难色的人,又吐出了几口血。

他正愣神呢,就感觉莫名其妙有个人叫嚷着举起椅子砸在了他头上,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两步踉跄之后便是头晕目眩,他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听不见,倒在地上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世界昏暗得不像话。眼皮重得要命,用尽全身力气都擡不起一根手指。又回到那地方了,真痛快,他瞬间舒服地松开呼吸,大口享受着地下牢狱散发的霉味的空气。

他们妄想用锤子把我的脊梁骨给拍碎,妄想用锥子把我的膝盖骨敲烂,那些破碎的氤氲水汽裹挟着炳若日星的希望一同飘远。真奇怪啊,江免想着,他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死亡。

米卡拉在关键时刻锁住他的力量,估计是研究一下他绝望的表情吧。哪想得到呢?待夜散尽,他将自由。

有人伸手撑开了他的眼皮。

“六刀,没死。”冰冷的手将他拽起来,锁链叩叩,□□细小,空荡荡的回声不断入耳,引起了江免一阵烦躁。

“想问什么?”他轻挑着语气,垂着脑袋,眼皮仍旧没有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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