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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境中(1/2)

在梦境中

“你是爱干净的好孩子,让我来吧。”

湿淋淋的笼手剑劈开挡住海岸线的最后一个人影。一袭藏青色长袍上血污点点,借着海面上丝丝闪烁的月光,苏戈能看清楚看见水面上正飘着一艘渔船。

[亲爱的朋友苏戈·李斯珂尔:

别来无恙?受到你的来信后,我便知道,七古终究逃不过这一劫。时间紧迫,在神明的下一步行动之前,我恳求你一件事:]

“他们发现我们的位置了。”栾离说着,“党人。他们知道我们要逃跑。”

苏戈挽起袖口,蹲下来去翻找尸体的衣袋,然后摸出了一张女孩子给他写的信和一块保平安的木头福牌。上面写着她有多么想他,她要等他回来,就在黎城,她希望能和他结婚。

“嗯。”苏戈把信纸和福牌塞进尸体的手里,起身绕过他,走向了喧嚣的海边。

「离开这里,离开齐尔纳,去哪里都好,去海峡那边,去更远的国家,不要眷恋此处,齐尔纳无药可救。」

邓圜之前在歌城闹事,被组织部毫不客气地扔了出来,如今他放下打狗棍,做起了偷渡的生意。他已经很老了,但划动双桨对他来说毫不费力。他会载着客人去往海峡那边的城市,如果钱给的够多,还可以更远。

海峡那边,顾名思义,稍稍一擡头,一眼就可以看见那边若隐若现的大陆——那是七古原来的领土,现如今不知道被哪个国家给占领了。城市烟火零零碎碎地飘起来,对苏戈来说,他已经习惯逃亡,对去的地方一点要求都没有。

[我找到了苏新,他很好,很听我的话,如果你放心的话,把他交给我吧。他没沾上里尔赫斯的鲜活气息……我会照顾好他的,我发誓。]

“邓叔,走啦。”

苏戈摇摇晃晃地走上船,伸手去拉栾离,突然发现自己右手上脏了一块血迹,不由得缩回右手,伸出左手。

栾离眨巴眨巴眼睛,低声道谢。船身又沉了一下,平静的海面还在睡梦之中。

苏戈从来没有见过海,他只听过穆澈的描述,知道踏在海上就像踏在弹好的棉花上,轻飘飘的,但容易陷下去。

他们走进青黑色的篷子里,邓圜松开了系在船头的绳索。

自踏上海岸的那一刻起,苏戈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所有盘旋的海鸥、树林里的反舌鸟、海上潮浪铺天盖地的呲呲呲,全都变成了空白的弦音,从左耳贯穿到右耳,一片虚无。

[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赶你走,我对你的感情就像对里法尔先生,这儿很危险,非常危险。我希望在我还能动弹翅膀之前,你能够去往一个更加安宁的国家。你做了很多,给我带来了我不配拥有过的快乐,谢谢。但是,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保护的能力了,我或许会被时间杀死,尸骨葬于云层之下、冰山之上。古神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想要亲手杀死神明之子,所以,他要突破我这个关口——你是我最后的弱点,我绝对不会允许他找到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得逞了,我大概无法做出选择。]

栾离的口型动了动,但苏戈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所有的思考都跟着颠簸的船只一起起起伏伏,无法凝固在脑内。他五指张开,黑暗中无法看清那些不同于月色的血液,但苏戈能闻到它的铁锈味,好像它再一次滴答滴答流进袖子里,然后一路向上,流进了他的耳朵,堵塞了苏戈最后一丝想要了解世界的途径。

[对不起。]

就像雷赫·里法尔去往云层之上后第一天那样,苏戈能看见穆澈不停收缩又松开的腮帮,对着一本书发呆,那本书是什么来着……《齐尔纳通史》?还是白客·苏特的诗歌集?哦,好像,好像,不是书,而是一张洁白的信纸,用的是齐尔纳通用纸。明明一片空白,他却无处下笔,最后只是揉揉太阳xue,经历了一场劫难般地大口呼吸,发出了阵阵让人发酸的抽噎。苏戈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如他希望的那样,穆澈·迪斯安仍旧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现在他也这样吗?

[我会保持绝对冷静,警惕地对付这个想要我命的世界。]

[李斯珂尔先生,就想你说那样,我有可怕的情感障碍,我说不出爱,或许说得出,但绝对不是真心的——我感谢你。对不起,我只能保证这句话。]

[永别。]

[穆澈·迪斯安]

一阵响亮的哨声打通了堆积在耳膜的污血。

耳边的海鸥突然狠狠震了一声,栾离说的话也清晰起来,邓圜的絮絮叨叨和咒骂、海浪拍打的闷响、船篷呜咽的鼻音,还有那凄厉的、只有他听得见的、久违的念想哨的尖锐。

霎那间,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似乎喘不过气来,泪水没过眼眶,直直坠落。

这个空白的世界突然间有了和弦。

他在为我送别。

自从靠近那逐渐退去的浪潮,他的思绪就没能忍住飘向远方,温暖的陆风吹响了他的回忆。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潮湿的被褥、点点烛光,弟弟妹妹靠着他,他借着最后一点灯油,翻开了故事的序章。

苏歌儿靠着他的手臂。

苏格把脑袋凑过来枕在他的大腿上。

“好吧好吧,这是最后一个。”

他眯起眼睛,慢慢地轻声读起来。

哨声戛然而止。

船迎着海浪,渐渐行远。

而在五年后的索悉塔森林,某人抠着湿脆的树皮,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秦林仍旧在他旁边。

“嘿,你这是怎么了,亲爱的迪斯安?”

穆澈红着眼圈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摸索着腰间别着的烟杆,靠着树干,吹亮了火折子。

“你知道你现在的体温高得吓人吗?扯到伤口了。”秦林伸手去捏他的左手,然后被穆澈一把甩开。

烟雾试图洗净嘴里的污秽。

“你哭过了?”秦林嘴角一咧,他最喜欢的事便是揭别人的伤疤,去享受那种破碎而倔强的表情。

“哭有什么用。没人会安慰我,没人会把我抱回家,还给我掖好被子哄我入睡。”穆澈翻了个白眼,吐出那缕迷糊了自己脸的白烟。

然后他开始自言自语。

“我当然不是那种真正的凡人,米卡拉只是拿走了我控制天气的神力,所以我才会这么虚弱——寿命什么的,他拿不走。”

“寿命?谁在眷顾你呀?”

穆澈狠狠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发麻的腿,背对着秦林,走向了森林边缘。

“现在我要去干正事了,去把那个控制我梦境的家伙给结果了。”

秦林哼了一声,然后站在穆澈刚才站着的位置,轻飘飘地说了一个错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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