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发抖,眼泪也哗哗掉,像是不具忍耐力的小孩,只懂得用哭泣发泄情绪。
时宁第一次见他哭。
于是这个瞬间,她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走进尤辰舟的世界。
“你蠢死了!”池欧也狠狠抱住他,“就知道哭!被欺负了就找我,我不是说过会一辈子罩着你?尤辰舟,你才笨,疼不疼啊?”
“池欧,”尤辰舟声音哽咽,“我不疼,我不疼,你罩着我吧,他们欺负我不会说话。”
就像小时候那样。
被人嘲笑哑巴。
你罩着我吧。
即便已经无人记得我曾经是个哑巴。
“嗯,”池欧双眼泛疼,“你别怕,我会一直罩着你。”
他们的言辞与承诺太过微茫,就好像——
在未知的险地,
生死不离是我最爱你的方式,
即便这也愚蠢至极,
可我爱你。
于是他们走不进耶稣所谈及的窄门,背道而驰去向宽敞的一边,在那里得知,我不会离开你的意思是:我爱你。
“真是凄美的爱情啊。”时殃欢愉地走进房间,言语间带着浓浓笑意,“我都感动了。”
几人的目光叫这声音引了过去,池欧与他对上眼,那一瞬间好像隔世相见,一切都重逢般天翻地覆。
池欧望着时殃,时殃毫不避讳他的目光。
从那场灾难中逃离以后这个男人改头换面,整容、改名、转国籍,一切都变了,可是相隔多年再次见面,见到这个人新的一面,池欧仍然一眼认出了他。
和无数个夜里出现在自己梦中的恶魔一模一样。
眼前的人在笑,和当年开枪杀死自己母亲以后张牙舞爪的笑容一样,也许是四周的环境太过接近,池欧错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一天。
他突然浑身发冷,露出惊恐与紧张。
“好久不见,小朋友。”他说。
池欧抖了一下,下意识后退。
尤辰舟皱起眉,拦身站在他前面,挡住他与这人交汇的视线。
看清尤辰舟伤痕累累的脊背时,池欧总算回神,他顿了一瞬,眼光突转。
狠戾间掩着咬牙切齿。
“你是徐德?”少年冷冷开口。
“你还记得我?”时殃笑了,“不过很抱歉,我现在不叫这个名字,请叫我时先生。”
“时?”池欧终于明白过来,他看向在场另一个时姓人,在对方心虚的眼中想起了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池欧突然笑了,“有点儿惊讶。”
“是吗?”时殃陪着他笑,“你是小宁的同学吧?我听她提起过,听说是个学习很好的小朋友呢。”
池欧挑眼去看时殃,眼里说不清是什么,言语刻薄冷漠,“我原以为你该躲起来不敢见人,毕竟被抄家是件很丢脸的事情,没想到你还能义正言辞的东山再起,stageaeback?可笑至极。”
时殃终于僵不住笑,深深皱起眉,“你看上去很不会说话。”
他有意刺激池欧,笑说:“说来我该感谢你,当年要不是你在那时候哭了,我可找不到你那聪明的母亲藏在哪里,要不是你给了我提示,我现在一定已经在监狱里过苦日子了,哪还能过上现在这种日子。”
显然,这招对池欧太有用。可他不想在这时候崩盘,忍下情绪恶声说,“谢人要下跪,先跪两年给我看看诚意。”
时殃:“……”
“和你聊天真没意思。”时殃面露薄怒,“我们直接一点吧,既然你都主动来了,我得尽好这地主之谊。”
尤辰舟把池欧挡得严严实实,从始至终不敢离开他半步。
时殃招呼了一声,另一人被带进房间。
“乔老师?”
“池欧?”
两道惊声同时响起。
“乔老师你怎么在这儿?”池欧不可置信地看向时宁,后又转回目光给乔枫。
懂了。
“你们都是狗生的?”乔枫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看向几人,“妈的。”
“好了,”时殃平静地望着这群人,在几道警惕与憎恶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开口,“小朋友,人有时候要面临无数选择,这一次,让我来赋予你一个新的选项。”
“他们两个,”时殃指指尤辰舟,又指指乔枫,促狭一笑,“只有一个能活。”
几人一怔。
“而他们的生死选择权,在你。”时殃说,“你希望谁活下来,谁就可以活下来。”
“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