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这无疑是个致命的选择，一个是池欧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少年，一个是他最重要的老师，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言行而死池欧都会陷入永世的悲痛。

时殃看准了这点。

他要池欧生不如死。

尤辰舟深深望着他，心头酸涩不能，乔枫亦然。

仅过去几秒而已，两人都要开口，而这一开口，无疑都是要主动申请这个死亡的权利。他们都和池欧拥有同样的疼痛，所以谁也不愿成为留下来的一方。

然而不及任何人的言语，池欧淡定开口，“我选乔老师。”

几人又是一怔。

“活。”池欧补上后缀。

乔枫：“……”这么快吗？

他甚至不带犹豫，轻松就开口，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课后习题。

尤辰舟盯着他，忽的笑了。

“什么意思？”乔枫深深皱眉。

时宁满目恨意，时殃却也笑了，“哦？为什么？”

池欧面不改色，冷冷回答，“如果乔老师死了，那么这个世界就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死的是尤辰舟，那么被传给后世的话就是——在那天，一个为了人类命运而赴汤蹈火的少年死去。”

池欧的笑容发苦，“我为什么不去续写这段佳话？”

“幼稚。”时宁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带着憎恶。

时殃却满目笑意，“真有意思。”

乔枫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他妈像梦一样离奇，他们明明应该是坐在教室里为高考而抓狂的孩子，凭什么要来经历这些？

心疼使他眼眶酸涩。

池欧转头去看尤辰舟，两两相视中有笑，也有最为沉重的情谊，后面的话他只对尤辰舟一个人说，“从A市过来，几个小时的机程，我已经想通了，所以别怕，我本来就是抱着和你死一块儿的心态来的，别怪我。”

尤辰舟眼睛又酸了，他就这么望着池欧，该怎么言语，他忘了，该怎么走路与动作，他通通忘了。

一切都记不得了。

只记得这个少年对他承诺死亡与陪伴，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

原来少年的爱如此疯狂，要他笑也要他疼，要他如履薄冰也要他粉身碎骨。

要他生生世世，都记得这一遭。

“池欧。”尤辰舟两眼撕裂般红，喊完以后却仍不知如何言语。

“我说过我会一直罩着你。”池欧笑了，“你不许哭，最讨厌别人哭了。”

这个时候，乔枫也发现自己并不无所不能，他甚至连自保都不能，而想要保护的孩子，也只能想着。

无奈。

挣扎。

要疯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时殃哈哈大笑，“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既然你们愿意死在一起，当然没问题，我完全应该成全你们，否则我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那可不行。”

“不过请你们耐心等待几天，不会太久，医生会来给你们检查身体，然后你们的器官就会被永远地捆在一起。”时殃笑说，“请放心，我会将你们的心脏缝成一只，我会让你们生死都相爱。”

“走吧小宁。”时殃转身，只留池欧、尤辰舟以及乔枫在这个房间。

房间被上了锁，光亮结束，黑暗重新到来。

“爸，就这么把他们关在一起吗？”时宁跟上时殃的步伐。

“不过多久，会有更好看的戏。”时殃看了眼手表，眼中笑意盈盈，“还有一个小时吧，药效该发作了。”

“看过饥饿游戏吗宝贝？”时殃望着前方的路，慢腾腾地解释，“人吃人。”

时宁看着他，心脏抖了一下。

“狗操的玩意儿。”乔枫一脚踹开脚边的凳子，“你他妈作天作地你他妈迟早死！”

池欧与尤辰舟相视而笑，解脱一般。

“你俩还有心思笑呢？”乔枫怒气冲冲，“老子真想弄死他。”

池欧笑了笑，“乔老师，说脏话可不对，要让刘校听到了，可是要扣工资的。”

“刘校？”乔枫哼笑一声，“天王老子这会儿都听不到老子说脏话。”

池欧笑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旁边对尤辰舟说：“过来坐。”

只是在看见少年的笑容时，他突然觉得黑暗不过如此。

这世界上原有一种东西胜过所有光芒，现在他看见了，一切都不再可怕。

他笑了笑，坐到池欧旁边。

“乔老师你也坐，站着挺累。”池欧招呼着。

“我真想给你两耳光知道吗？”乔枫恨铁不成钢，一边骂着，却还是坐了过去。

在看见尤辰舟满身的伤痕时，池欧的笑还是没有僵住，生生垮了下来，他想脱下外套给尤辰舟穿上，于是借着脱衣服的动作来掩盖那支离破碎的心疼。

“行了，他哪穿得下你那衣服。”乔枫不给他机会，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尤辰舟，“穿上吧，别死之前整感冒了。”

池欧于是又缩回手，彻底无措了。

“池欧，”尤辰舟温温望着他，此前那副冷漠孤傲的神态洗劫一空，他又成了过去那个文静漂亮的少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