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欧别过脸,把头埋在膝盖上,闷声说:“别说话,不想看你。”
尤辰舟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丑,抿了抿唇去抓池欧的手。
池欧没有挣开,也不曾回头,只是这样无声地牵着手。
许久之后,池欧闷闷问起,带着埋怨和心疼,“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对不起,”尤辰舟轻声回答,“不想惹你生气,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来。”
“就会逞能。”池欧嘀咕说,“现在呢?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做英雄了,开心吗?”
“对不起。”尤辰舟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别生气了。”
乔枫自觉自己现在不该待在这里,但事实是他也是被迫待在这里的。只好往另一侧挪了挪,尽量给这对生死鸳鸯腾点位置。
“尤辰舟,”池欧终于擡脸去看他,光线很暗,可尤辰舟仍然看见他眼睛红了,“你妈逼真的傻。”
强撑着的恶气。
他反手抓住尤辰舟的手,拽到眼前,“疼不疼?”
尤辰舟目光温润,笑着回答,“疼,你亲我就不疼了。”
池欧眼睛愈发红,言语的蛮狠也显得微弱,“谁乐意亲,脏死了。”
乔枫有点儿尴尬,尽全力转移注意力,在心里边背起中国古代史。
尤辰舟仍然笑着接下话,“擦干净了你再亲好不好?”
乔枫:“……”这家伙谈恋爱这么舔狗的吗?
尤辰舟欲要起身去寻纸,或者毛巾,总之想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和泥垢,池欧顿顿抓住他,把他拽回原来的位置,擡手勾住他冰冷的脖颈,仰面吻了上去。
尤辰舟微微一怔,在吻里发笑。
他们没有亲太长时间,这不是个适合接吻的地方,只是浅尝辄止地交换了气息,便松开彼此,只用相视表达情绪。
盯着面前的人,池欧伸手,去解尤辰舟的衣服。
“咳咳咳咳咳!”乔枫急得脖子都红了,“过分了啊!这,这他妈生死两茫茫呢,你俩就差,差这一回?”
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像个看见电视里的男女接吻一般无地自容。
池欧:“……我只是看看他的伤。”
尤辰舟:“……”
乔枫:“……………………哦。”
尤辰舟不轻不重笑了一声,任由池欧来解他刚刚穿好的衣服。
狰狞的伤疤总算见光,比起这点微不足道的光亮,伤疤本身倒是刺目更多,刺得池欧眼睛就疼了。他想伸手去摸尤辰舟心口被二次炙烤过的伤口,那里有腐烂的、鲜红的、肮脏却纯粹的血肉,看来触目惊心,池欧伸出手,却没敢触碰。
最后他只是让手指在伤口之前蜷起,然后泄气般缩回来,重重砸在墙上,低声骂了句脏话。
尤辰舟无奈去抓他的手,温柔地抚了抚,“别打疼了墙。”
池欧:“……神经病。”
“别生气,你刚刚亲过我,已经不疼了。”尤辰舟嘴角带着笑。
“受虐狂。”池欧骂着,眼睛却是红的。
乔枫也无声地叹下一口气。
刚刚他在隔壁房间被这群人摁着吃火锅,这里隔音不好,一切动静他都听在耳里,尤辰舟的每一声疼痛,以及那不屈的喘息,他都听得明明白白。
“这是什么?”池欧惊恐地睁眼,愣愣看着尤辰舟肩膀上嵌入血肉的铁钉。
心脏在狠狠地撕裂。
尤辰舟不甚在意,笑说:“好看吗?那个男人说好看,我不信,你承认好看它才好看。”
“你有病吧尤辰舟!”池欧彻底崩不住了,双眼颤抖,“是那个逼干的?他把这东西钉进去的?尤辰舟你傻逼吗?你不会求饶吗?你——”
他终于还是喘不明白这口气,颤抖、心疼、满目疮痍,“你蠢死了。”
“疼吗?”他问下一句无异于废话的话。
“你亲过——”
“闭嘴!”池欧忍无可忍,吼出这句话时眼泪竟然溅出眼眶,像是再也无法克制,愤怒又无能为力地望着他,用已经红得不像话的眼。
尤辰舟怔了一瞬,去抹池欧的眼睛,“别哭,没事的。”
池欧撇开他的手,别过脸去,把头重新闷回膝盖。
尤辰舟凑过去抱他,被他推开。
“池欧,”尤辰舟声音泛哑,倦怠而又温情,“你心疼我了?”
“滚,不想说话。”池欧闷声说。
“好了,”尤辰舟揉揉他的脑袋,“已经不疼了。”
明明被钉入铁钉的人是尤辰舟,明明遍体鳞伤的人是尤辰舟,明明应该痛苦的人是尤辰舟,到头来被如此安慰的人却是池欧。
池欧心头终于也同尤辰舟这幅身体一样,遍体鳞伤了。
“池欧,”尤辰舟眼睛又酸了,他终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很爱哭,好像生来就泪腺发达,关于池欧的一切都忍不住眼泪,他哑着嗓子去哄池欧,眼泪亟待出现,却生生钉在眼眶,没有下落,“其实我偷吃了恶魔果实,我的特异功能是失去痛觉,所以我一点都不会疼,不信你起来看看我,你把它拔出来试试,我一定不疼。”
池欧顿顿擡头,胡乱抹掉眼泪,“尤辰舟你上辈子绝对是傻逼精,我真想把你摁海里,烦死了!”
“不行的哟,”尤辰舟见他情绪有所好转,笑了笑说,“吃了恶魔果实的人是不可以到水里去的,坏死了池欧,你想让我死掉吗?”
池欧哭笑不得,弱弱踹了他一脚,“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