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一手罪过
热水渐沸,顾生平自回忆中走出,他问道:“这次又是谁?”
“几个书生。”方隽随手将名单展开在桌上。
顾生平粗看一眼那名单,不由得蹙眉:“又是为什么事?”
“这几个书生,办了个雅集,专出些诗词文章抨击当今圣上、朝政。若是别国的皇帝许不过付诸一笑,但我们这位圣上……”方隽未说,只是隐喻般地一笑。
顾生平冷哼一声,往已洗净的茶壶中放了些茶叶,然后提起水壶往茶壶中注了些热水。一股淡淡的茶香随着氤氲热气飘散在屋内。
方隽嗅了嗅那味道,却是皱眉:“怎么喝这么差的茶叶?年前皇上赏赐的雨前龙井呢?”
“没了。”顾生平冷淡道。
“那可是一斤茶叶,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喝完了!?”方隽惊讶道。
顾生平一想到那些赏赐便心生厌恶,他紧抿着嘴唇,并不说话。
方隽嘴角不由得抽搐,旋即环顾一圈这只比家徒四壁好上一点的室内,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他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这一年来皇上的赏赐还有俸禄,你全给扔了。”
“没扔。”顾生平冷淡道,“俸禄只留了必须的,剩余的全跟赏赐一道送人了。”
“我说呢。”方隽苦笑道,“虽说赏给你的东西,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事,只不过你心中内疚也不该这样赎罪。你总该留些给自己日后成亲用罢!似你这样家徒四壁的,日后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顾生平置若罔闻:“今日你来做什么?素日里不都是飞鸽传书。”
“没什么,只不过经过这里,便顺道来看看你过得如何。”方隽举起桌上的茶杯,也不嫌弃这劣茶,喝了几口,然后便趁着月色看窗外那棵海棠树,“那树看着可比一年前败了许多。”
“是罢。”顾生平淡淡地道,却未细说其中因果,“师父地下有知,怕是要心疼了。”
“他若下得地府,怕是见你如此糟蹋自己才要心疼。”方隽望着顾生平许久,似是等他说什么,但未曾等到,方才放下茶杯,轻叹一声,“往事已矣,不要成日惦挂。你若心里寂寞孤苦,早些找个伴回来陪你罢。时辰不早了,我这便走了。”然后径自出门。
顾生平望着壶中还剩大半的茶水,不由得苦笑。似他这样满手罪孽、成日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娶妻生子。
轻叹一声,吹熄了火烛,怀着愁思浅浅入睡。
翌日,顾生平未早起练剑,待得日出,他稍作收拾,正要出门时,却见长安杵在院外,忧心忡忡的,似纠结什么而踌躇不前。
顾生平正奇怪地想要上前,长安忽然注意到他,随即像是松了口气,才放心,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一脸慌张地转身跑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顾生平心想道,他本想今日抓住长安好好问个究竟,要他以后别来缠着自己,可到底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只能等他回来再说。希望待他回来,小叫花子已对他失了兴趣才好。④
两地相隔不算太远,顾生平到达密函上所说的地方时,那几个书生正在大吐对当今朝廷的不满,对皇帝暴戾的不认可,说时正要研墨再写上几篇文章的时候,着一身黑衣的顾生平从屋顶破入屋内。
那几个书生初时一惊,可转即便像是知道了顾生平的来意。随即书生们便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再看时,他们脸上哪还有什么惊慌,竟只有对生死看破的无畏。
“早在当初我等决定组织这个雅集之时,我们便知道那昏君定容不下我们。如今还比我们所想的多活了几日,也算是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