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犹豫不决

长安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方隽大约明白了几分，他不再逼问，只是轻笑一声：“你不愿与我说，我却什么都知道。”

长安一脸不信。

与之相对，方隽眸中却是自信。也不点破，他淡淡道：“生平与你一样，求剑圣之名不像多数之人是为名利。”

隐约的，长安有种直觉，即顾生平如今从事的这番杀戮之事，大约……是与“剑圣”有关的。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关系，虽有好奇，可更多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问题吸引了去。

“既然如此，那是为什么？”长安问道。

长安只知道顾生平是某一年天下第一剑的胜出者，可不知为什么，每每提及剑圣相关，顾生平总免不得面露几分嫌恶，以至于长安不敢追问。

长安也曾有几次问过方隽，可方隽却总说时机不到。而今，方隽主动提及，长安只觉如今是个机会，仿若终于有了机会一窥顾生平的过去与想法，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这其中缘由，可轮不到我与你说。”方隽淡笑道，“他还没下决心。”

长安顺着方隽的目光，看向楼下在剑光中飞舞的顾生平。并不明白为何会扯上“决心”。

“生平为何会去争夺那天下第一剑的虚名，你日后必定会知道，不过区别在于何种时机。如今你所能知道的，是生平同你一样，除了成为剑圣……不，你还有退路，而他，却无论如何做都是死棋。”

在方隽的话中，许多顾生平的过去被深埋，并不曾提及，而是一带而过。

当年在师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长安暗自疑惑，擡头望着方隽的脸，稀罕地瞅见了一丝悲哀。

“不知内情的人，都将在天下第一剑中胜出视作无上的光荣……这是自然的，胜者可记录在册，受封受赏，是何等风光？可殊不知，这些风光不过是饵，一旦鱼上了钩，从此便在网里再脱不得生。”

“……你是说……天下第一剑只是个噱头，实际有阴谋？”长安疑惑道。

“你若说是阴谋，倒也没有那般夸张。不过对于似生平这般不爱无端杀戮的人而言，大约便好比身处阿鼻吧。”

长安怔了怔，好一会儿，品味了过来。

楼下的顾生平已斩杀了几人，鲜血四溅，他那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希白的脸上亦沾染了些血滴子。

分明这不是长安第一次见血，却还是在这一刻，觉得那些血红得触目惊心。

是师父的脸太白净了？还是这些人的血太红了？

如何看，都太不衬了。

仿若是白与黑，分属极端，互相衬托，越显一个一尘不染，一个污秽不堪。

“成为剑圣后……就得一直干这些杀人的勾当吗？”即使隔得有些距离，可长安仍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顾生平眉心微微隆起的褶子。

分明厌恶极了杀人，却要不断用手上的剑葬送一条又一条的人命，这该是何等的折磨？

长安望着顾生平，既心疼，又心惊。

前者为顾生平，后者是为自己。

看着顾生平，他仿若能依稀看到日后的自己。不得已而只能硬着头皮去搏那一个所谓的剑圣，若技不如人自论不及报全家之仇；可若侥幸得报大仇，便从此要面对此等生杀地狱？

自己也将成为上百上千人的仇人，也将染上无数人的鲜血？哪怕这一切并非自己所愿？

该要如何，才能像那混蛋一般，做到杀人不眨眼？含笑立于尸山血海间，而从容不迫？

想不出，长安自问自己一定做不到。大约，也只会似师父一样，饱受良心的责难。

“……就不能不做吗？”不自觉地，话冒出了嘴。长安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的话音仿若祈求。